藥肆的新驅蟲劑售賣時間開始提了速。
不知是不是被縣令整治的原因,這次鐵匠鋪的動作很快,過了兩天就把先制作完成的那批用具按姜念的要求送到了姜府的倉庫裡。
前日要提前來的那批人手還未到定下的時辰,姜念借着這個空隙,讓家仆把做好的用具搬進倉庫裡,一個用具對應一個桌子,并在上面标上數字編号。
家仆們負責擺,茯苓跟着擺放的位置記錄。
倉庫門口的家仆們忙進忙出,茯苓應着姜念的要求,在每張做過特殊處理防腐的辦公桌和用具上,貼上塗了油寫了編号的防水紙。
空曠的倉庫不一會兒就在空地上疊起了幾個空置的木箱。
姜念站在倉庫的角落環視了眼四周,視線在窗邊停下。
從油紙上透出的熾白光束讓她心生些警覺,昨晚家仆所彙報的事再次浮現。
如同之前那晚所發生的事兒,昨日巡邏的人感覺到像是有人來,不過因為夜色模糊,看的也不太真切,隻像是看到類似的身影,并沒有尋其蹤迹。
想到那賊人還惦記着這倉庫,而現在的倉庫裡又搬了些之前沒有的生産工具。
對方想探尋的目的沒達成,肯定還會再返回這兒。
姜念心裡的思緒即止,倉庫裡的人們正搬得井條有序,見目前沒出什麼問題需要她來定奪,也就再次回到了倉庫窗外的位置。
窗後的雜草空地與先前無異,像是未留有人停留駐足的痕迹。
臨近中午的陽光灼熱,照着後邊的空地隐隐發燙,幾簇零散的野草叢生長勢不佳,焉焉地垂着。
姜念屏住迎面泥土的幹熱氣息,垂下的目光觸及其中一簇雜草上,沿着倉庫外沿牆壁走的身形一頓。
她一撩裙裾,伸手将那深藍色的細長衣料纖維拾了起來,心裡瞬而恍然。
隔壁徐氏藥肆竟派人來打探到這兒了。
但目前她準備着手的藥肆經營都還未開始,研發的方子也還未用上,他們怎麼會忽然來打探藥肆的情況?
那日得知蕭映竹與她合作的也就隻有那群朝廷的官員與姜府裡的父母與兩個丫鬟。
是因為監察禦史不打算和徐氏藥肆合作而來的?
可這是昨天才定論的事兒,監察禦史也不會特意與徐氏那邊告知,畢竟與徐氏藥肆合作本就是個還未蓋章成據有點兒希望的影子。
被熾色的光照的灼熱,姜念撚着那一條細長的衣料纖維走到了倉庫的挑檐下。
心中的憂疑不定,臨着面前空地上反射刺目的光,姜念微微别開了眼。
視線落及不遠處的試驗田,她徒然想起自己與蕭映竹達成合約的那天。
那幾個來訪的朝廷官員在她與蕭映竹達成合作後,心裡的思量有了偏差,再去徐氏藥肆那兒看的了了無幾。
徐氏掌櫃是因為官員來的少,所以捕風捉影,掐着時機派人過來看了?
眼下沒有其他更能合理的推測,姜念将這衣料的纖維收起,斂下心中的思緒,轉身回了倉庫裡。
被提前安排的人手此時已經到了大門外,倉庫裡的用具已經擺完,都等着姜念來指揮。
茯苓剛記錄完每張工作台上對應用具的編号,見姜念從外頭回來也就拿着分配表格上前,遞給了姜念審閱。
目及紙上手繪的表格和數字,她視線倏忽一頓。
這幾天臨近藥肆新産品的經營開業,負責協助她藥肆經營的茯苓任務也就多了起來,短短幾天内愣是學會了26個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數字,以及在各種不同的表格上記錄數據。
眼下的茯苓又站在她身旁等着她的評價。
熟悉的站位和不同于這個時代出現的表格,姜念恍若正置身于曾所生活的現代中。
自家小姐在剛剛寫好的紙上看着有些失神,茯苓以為自己有哪裡記錄有誤,也就往姜念旁邊靠了靠。
“小姐,茯苓是哪裡寫的有問題嗎?”
姜念回過神,四周建築仍與現世不符,方才的觀感僅僅隻是她的錯覺。
微斂下眼遮住恍然若失的情緒,姜念将手中的表格放回茯苓手裡。
“沒有問題,你記錄的很完整。”
她掩住話語裡微微變化的情緒,轉而問道。
“藥肆儲藏室那邊徐伯快整理好了嗎?”
早上茯苓去了一趟藥肆,協助徐伯把倉庫裡囤積的貨品挪開,為即将制出的新驅蟲劑空出空位。
聽着姜念的問話,茯苓估摸了下時間,有些不确定。
“我走的時候還剩一點兒沒挪開,不過徐伯說會讓清掃倉庫的灑拭者來幫忙。”
“現在也不是很知道是什麼進展。”
封鎖路上
信風從食肆裡出來,後頭跟着溪枕與松吹。
離要辦任務的地點還有幾天的路程,連夜趕路了一天,從山林到小縣城,一路沒進食的信風一連從早餐鋪子買了許多個肉包子。
他打算一部分在鋪子裡解決掉,剩下一部分帶到接下來的路途上吃。
一晚上的殺戮讓信風沒時間忙裡偷閑的唠嗑,此時剛出食肆看到天邊漸亮的光和清晰而未有血腥味的空氣,信風搖着頭猛舒了一口氣。
“一路上攔路虎這麼多,越靠近給東瀾傳信的要道,戒備就越嚴,要不是知道裡頭的官員直屬昌德帝的管轄,我都要以為内裡芯子給換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忽然狐疑地望後看向身後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