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實有聽過一些绯聞,隻是沒往心裡去,不過此時她還是覺得自己應該關心一下他:“你是怎麼脫身的呢?”
“我說我一身都是病,她們就都嫌棄我了……”上将悶悶地答道。
“……”顧小絨無語凝噎。
“你也嫌棄我嗎?”哨兵的手稍稍施力,顧小絨便感到呼吸一緊,她低頭迎向他的眼神,那雙沉黑的眼像是甯靜的湖面,被風吹拂着蕩漾開波紋,光點從中聚合又緩緩散去。
“嫌棄你,當年在禁制塔看到你第一眼就該轉身走的。”顧小絨親了親他溫熱的前額:“出門就打報告,說這差事幹不了。”
見他沉默着不說話,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如果你在意我答應你時猶豫了一下,确實是……我畢竟是切除過精神力的向導,會終身服藥,殘存的精神力也可能一直不穩定,而且……你應該知道,切除精神力的向導也會失去生育能力。”
沒有人說得清這其中的緣由,就像沒有人能解釋哨兵和向導的深度連接也和那方面有關一樣。
“我隻是一個退役的殘疾向導,甚至不能給你正常的家庭,你真的想好了嗎?”顧小絨盡量把聲音放得平和,可是到了最後,她還是快要說不下去了。
即使是最公正客觀的路人,聽到軍部最高統帥最終選擇的伴侶是一位失去生育能力的殘疾向導,恐怕也會搖搖頭。他原本就值得更好的伴侶,不說身份要多貴重,至少是一個健全健康的女性。
她感覺到抱着她的那雙手忽然發力,原本安穩卧在她懷中的黑豹猛地起身,兩人的位置頃刻颠倒,韓奕自下而上地半壓住她,左手支撐在她的頭上,右手扣住她的掌心,又是這種絕對壓制無可逃脫的姿勢。
“你覺得我在意這個?”他的眼裡滿是不可思議的驚異與痛楚,她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刺激到了他的情緒。
“不是,我……”她趕緊找補:“你現在還年輕,所以不覺得,等到年紀大了可能就會想要孩子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這都是人之常情,你應該慢慢考慮……”她想摸摸他,可是被牢牢壓制着動彈不得,這一舉動被哨兵理解成了掙紮,他的眼眶更紅了,許久之後,他竟然緩緩松開了手。
顧小絨立即摸向了他的臉,手足無措道:“不是的……我不會離開你的,在你做好決定前,我都不會離開你,除非你想讓我走。”
她的哨兵敏感又多疑,她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對他。韓奕靜止地隐匿在黑暗裡,身軀一動不動,她不由緊張起來,害怕他被刺激得再次發病。
算了,顧小絨兩眼一閉,自己幹嘛非要在他生病的時候較真,她現在需要做的是說些甜言蜜語先把他哄好。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感覺哨兵俯下身來,将她緊緊摟入懷中。
她感知不到他此時的信息素,隻能感覺到那顆跳動的、滾燙的心髒用力地撞擊着自己,幾乎快要從胸腔中脫離出來,他将她攬在胸口的位置,下颌抵住她的前額。
黑暗中,滾燙的液體滴落在她的鬓發上,顧小絨一驚,随即掙紮起來,卻被緊緊地按住動彈不得。氤氲已久的雲破開缺口,将雨落下,雨滴浸濕了她的頭發與衣襟,順着她的眼角流淌下去,融進她的身體裡。
“不要動……”哨兵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暗啞,他緊緊抱着她,身體發着抖:“也不要離開我。”
那一刻,顧小絨決定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提這事了。
這場全民參與的熱鬧绯聞最終沒能按照大衆的期望走下去,皇室的試探很委婉,上将的回應也很體面,首當其沖的理由便是自己厚厚的病曆單、以及随時可以查證的行醫記錄;其次是他出身平民、并非貴族,身份與王儲殿下無法匹配;再次便是王儲殿下還很年輕,自己已年逾三十,算不得良配等等。
“什麼鬼。”程浩一邊翻着八卦小報一邊吐槽:“菲奧娜公主和顧小絨是同一年的,他這會兒說和她年齡不匹配,那他怎麼沒覺得和顧小絨不匹配。”
正羽從程浩手中奪過了八卦小報,上将的托詞顯然不能滿足吃瓜群衆熱烈的好奇心,于是更多的小道消息滿天飛,有的說上将愛上了一個從南部地下市場救出來的風塵女子、還是個殘疾向導;有的說上将的未婚妻和他曾經犧牲的向導長得很像,連發色和瞳色都一模一樣。
各種奇怪的救風塵與替身文學滿天飛,程浩覺得這些人不去寫小說真的是可惜了。
“吃飯了。”楚飛一手一個餐盤從廚房中走了出來,今天的牛排是周叔上午送來的,食物的鮮香瞬間盈滿了室内。
作為現場唯二的可以行動自如的人,程浩立即起身接過了盤子,熱氣騰騰的菜很快被端上了桌子,四人圍坐一塊準備開動。
“在說什麼啊,這麼開心。”楚飛環視了一圈。
“哦,在說曼琳結婚的事呢。”娃娃臉向導面不改色:“她的請柬你們怎麼還放玄關那兒沒開?我們的早就拆了。”
“放那兒吧。”楚飛低頭扒飯,他無法想象師姐穿婚紗的樣子,甚至還覺得有點可怕:“跟我說時間和地點就是了。”
哨兵風卷殘雲地清掃着盤裡的食物,半晌後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吐槽道:“師姐都要結婚了,老師居然還沒有結。”
“你是不是退役太久了皮癢想挨?”周烨冷着臉截斷了他的話頭。
“上将已經三天沒有揍他了。”程浩面無表情地補刀,好像剛才八卦的另有其人。
楚飛打了個哆嗦,趕緊收了聲。
S級哨兵的訓練視頻都會被存檔,因此楚飛被韓奕收拾的視頻還留存在公會裡,做為珍貴的曆史資料永久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