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從冗長紛雜的幻術中醒來，睜眼時，看見的是滿室的昏黑。月光正從玻璃窗中照進來，冷白的光把室内映得影影綽綽，桌椅陳設的影子裡像是藏着鬼怪，一室讓人心悸的陰冷。

頭有些昏沉，佐助伸出手在床頭摸索了半天，打開了床頭的燈。

卧室的陳設很眼熟，隻是房間裡除了他自己，沒有第二人。

“……蜜！蜜——！”佐助慌張地摸了摸被子裡，确認族妹沒有藏在裡面，不由顫着嗓音喊了起來。

——最後是什麼怪物？什麼怪物把蜜帶走了？！帶去了哪裡？！

在幻境裡，佐助隻能看蜜所看、聽蜜所聽，她心裡所想卻是沒辦法傳達的。被困在幻術中，經曆了蜜長達五年之久的人生，佐助一時分不清自己是誰，又發生了什麼。他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爬起來，頭昏腦脹地一頭滾到了地上。

“蜜！蜜你在哪兒？！”

——為什麼沒有聲音，為什麼沒有人？難道蜜還活着這件事，也是幻術嗎？！

他掙紮着想從地上爬起來，正在這時，門開了。

‘啪’地一聲，房間的燈打開了，仿佛是佐助的天瞬間亮了。

有人站在門口，她穿着藍色的宇智波族服，及肩的頭發披散着，懷裡抱着一隻兔子玩偶，正捂着嘴打呵欠。

“蜜……”佐助呆呆地卧在地上，一時分不清是幻術還是現實。

宇智波蜜一臉困倦，拖着步子走到佐助面前，聲音也帶着沒睡醒的嬌憨：“怎麼了嘛，佐助？”

佐助一臉怔忪地盯着蜜半晌，看着蜜輪流揉兩隻眼睛，又打了個呵欠，終于伸出手，把蜜拉到了自己懷裡。

蜜被拽得一趔趄，臉撞在硬邦邦的胸膛上。她嫌棄地推了推，沒推動，索性就放棄了。她用兔子玩偶擋住眼睛，臉往佐助懷裡歪了歪，成功擋住了光線後，又進入了夢鄉。

佐助掐了下蜜的臉，被她像是打蚊子一樣拍了一巴掌。他又掐了下自己，痛覺清晰，不是夢。

——是真的，還活着……

他突然懂了，在柳川村，蜜見到他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好痛……好痛啊……’

現在佐助也知道這種痛了。

是一無所知，被操控着殺死親人更痛苦？還是明曉一切，卻因弱小而無能為力更痛苦？佐助不知道，因為痛苦無法比較。

可此時，他又變回了九年前那個失去了全族的小男孩。現在他知道了，全世界隻有他懂蜜的痛苦，全世界也隻有蜜懂他的痛苦。

佐助坐在地上，抱着蜜，壓抑不住地低泣出聲。

“……對不起……對不起……”

——

清晨，林間小鳥的啁啾把蜜從夢中喚醒。

她一睜眼，就看到眼前白皙的胸膛。暗暗吐槽了一下佐助的穿衣品味，蜜剛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就被佐助一把搖醒了。

“蜜，醒了嗎？”

蜜平躺回來，一臉面無表情地盯着佐助。

如果是在經曆幻術前，佐助一定認為她是在瞪人。但現在，佐助分明看出來她左眼寫着‘廢’，右眼寫着‘話’。

佐助已經盤腿坐起，看得出來，這一肚子問題他一定憋了一晚上：“藍色的河是什麼？是你的能力？”

“不知道，大概是能力。”瞪眼威脅一點作用都沒有，蜜恹恹地答，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

沒有糾結模棱兩可的答案，佐助急切地抛出第二個問題：“蜘蛛怪物把你帶去哪裡了？她會不會再把你帶走？”

知道肯定睡不成覺了，蜜盤腿坐起來，抱胸皺眉地看着佐助：“不是怪物！是優子！優子當然在我身邊，随時可以帶我走。”

佐助卻略微走了走神：藍白族服，黑發紅眼，又一臉不爽的樣子……他捂住了有點發熱的臉：“你……你穿的誰的族服？”

“當然是你的舊衣服。”

這下佐助的臉全紅了：“幹嘛……幹嘛穿我的衣服！”

“香磷喜歡啊，我穿你的衣服跟她睡覺的話，她會給我買甜點心。”

佐助的臉立刻不紅了。

“優子帶走你之後，發生了什麼？”

“後面的故事佐助不能看，硬要看的話可能會立刻死掉哦。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來的，佐助果然太弱啦！”

跳過蜜的抱怨，佐助看着她兩眼中不停旋轉的六棱冰花：“……你的寫輪眼，這樣用的話會失明的，停下吧。我現在可以保護你了，以後……我以後再也不丢下你了，我去哪裡，就帶你到哪裡。”

“失明？不可能哦，我能為自己治療呢。而且……”蜜臉上露出一個笑：“我左眼的能力，名叫天之羽衣。羽衣覆蓋的地方，都是我的領土。隻要一直使用這個能力，很快世界都會被我掌控……”

蜜貼近佐助的臉，她輕聲耳語道：“這是我們的秘密哦，羽衣現在已經蔓延了半個火之國，等我掌控這個世界的那一天……我就把他們重要的東西都奪走！他們想要和平，我就給他們戰争；他們想要保護親人，我就把他們的親人全部吃光；他們想要血繼限界，我就讓他們失去力量！哈哈哈——！”

佐助看着蜜一臉甜笑，眼中卻開始酸澀起來，他慢慢把蜜擁入懷裡：“夠了，報仇交給我就好了。我會給你買好看的衣服，會給你買甜點心，會保護你，隻要你……快樂一點就夠了……”

——要怎麼快樂呢？佐助自己都無法真心地笑出來了。

果然，蜜嗤笑一聲：“一想到他們還在正常地呼吸，我的心就像是在油鍋中一樣呢……好痛啊……說起來，還有一個仇人，我至今不知道他是誰……”

那是滅族之夜中，出現的面具人。

佐助卻控制不住地雙眼發紅，因憤怒而不由自主打開的寫輪眼中，三隻勾玉緩緩旋轉：“我知道他是誰。”

單眼的漩渦面具，黑底紅雲的長袍……在他殺死鼬之後，告訴他‘真相’的人……

——

基地的練武場，鷹小隊和蜜圍成一圈席地而坐。

“佐助你總算醒了！再不醒過來，你的兩個女朋友都要結婚了！”水月怪叫，被香磷一拳把頭捶飛。

“佐助你睡了半個月呢。”無視身邊吵吵鬧鬧的兩人，重吾感歎道：“女朋友中途還幫我控制了一次，真不愧是忍界聞名的宇智波。”

佐助左右掃視一遍，發現大家一如往常，心情也稍微輕快了些：“蜜接下來也會作為鷹小隊的一員一起行動，這樣鷹小隊就有五人了。”

蜜立刻舉手打斷：“不對哦，還有一個人大家漏掉了！”

其他四人立刻都投來疑惑的視線，就見蜜從背包中取出一個長條形的包裹。

佐助立刻想起來了，這是那個在實驗室中，被稱為‘零号’的孩子。是因為他的錯誤，才讓志村團藏有機可乘，從而誕生的孩子……

香磷、水月、重吾向蜜投來憐憫的目光：不知道宇智波蜜在木葉遭遇了什麼，總之她把這個死嬰當成活着的孩子，看起來像是已經瘋了。

佐助看着這個孩子，目露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