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鼬是我的事，我不能替你原諒他。”

“鼬是被我帶回世間的，就由我再把他和木葉的罪人一起送去淨土。在那之後，你就讓星河改道吧……不用在意我。”

蜜定定地看着佐助。

佐助站起身，右手扶上腰後的草薙劍。

“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愛着我，我很幸福……你回家之後，就忘了我吧……把這個世界都忘掉，重新開始生活。”

陽光從門口照進來，映在佐助背上，為他籠罩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不知道兩個世界會不會共用一個淨土……但我會在三途川等你的，别太早來。”

佐助轉過身，向着柔和的陽光中走去。

一腳邁出會客廳，入目是稍顯粗糙的院落。這院落是剛剛搭建的，樹的割痕還很新。

廊下，侍女們規矩跪坐着。看見佐助出來，紛紛擡起袖子擋住半張臉，互相之間用眼神打着暗号。

院内外有重重守衛，在一片碧綠的森林後，遠處隐約可見熟悉的圍牆，那是……木葉村。

走出院子，處處可見聚在一起的忍者小隊。各國忍者光明正大地圈出營地，不同的忍村旗幟迎風招展，戴着不同護額的忍者紛紛警覺地看向佐助。

落進森林中的卡卡西早已被接應的木葉忍者帶走，木葉村的圍牆高大醒目。佐助剛擡起腳，卻又頓住了。

他飛快地回頭，透過敞開的大門，看向院内。

會客室的門正對着院門。此時會客室在一片黑暗中，他看不見主位上的人。

但那一聲哽咽雖然微小，卻如此清晰。

……哭了嗎？

他定定地站着，腳仿佛有千斤重，再也邁不出一步了。

佐助時常感覺自己在攀爬懸崖。

崖頂上，隻有一株孤獨的花。他明明已經決定松手，放縱自己墜下去，卻被花瓣中滑下的露珠打在了臉上。

……他不想放手。可是這世界太殘忍了，容不得他擁有一點點幸福。

他仿佛站成了雕塑。

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鮮嫩的草木氣味撲面而來，發絲被風吹得打在他臉頰上。世界仍然生機勃勃，方才的決心仿佛被那聲哽咽擊碎了，他迫切地想聽到那個人說些其他的，但此時隻有風聲。

緊接着，似乎是神聽到了他的心聲，他耳邊響起了那道聲音。

“……回來。”

聽見聲音的刹那，腿先于大腦動了。天手力發動，院門口的草坪被踩出一個凹坑，他已經擁住了下達命令的人。

“……你好髒。”

嘴上說着嫌棄的話，蜜帶淚的眼卻直直盯着佐助。

佐助抿着嘴，用衣袖擦蜜臉上滾下的淚珠。隻擦了一下，在她白皙的臉上就留下了一道印記。

佐助小聲道：“現在你也髒了……别哭了。”

“……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要是再早一些就好了。”

佐助滿臉疑問：“什麼早一些？”

回答他的，是一句面無表情的陳述：“你殺了我三次。”

佐助一臉不可置信，下一秒他就要大喊冤枉了。

“你喊着保護木葉，就把我殺掉了。”

“……你又亂用能力。”佐助眉頭一皺，已經理解了這控訴從何而來。“你自己都說了，未來有無限種可能。你看見的是其他‘宇智波佐助’，不是我！”

“我不需要你去殺宇智波鼬。他和木葉，我都有更好的安排。但是你回去木葉，說不定就會變成那個要殺我的佐助。”

“我不可能殺你！”

蜜沒有管佐助的申辯，自顧自繼續道：“你的好大哥和木葉那幫家夥，正在改進飛雷神。你現在開始去保護我的本體……向我證明吧，證明你的心意。”

佐助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呆：“……你是不是想把我支走？”

蜜一把推在他胸口……沒推動。她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再次用力時，狂風吹得移門一陣響，佐助被她順利推倒在地上。

蜜居高臨下看着他：“我說了，笨蛋就不要思考了，乖乖聽話就行了。”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佐助乖乖躺在地闆上，向蜜伸出手：“是你叫我回來的，我不想再放手了……”

蜜手中的桧扇‘啪’地一聲打在佐助手上，卻被他快速地抓住扇尾。

“你還沒明白嗎？”蜜的眼中映着兩個小小的佐助，卻仿佛毫無感情的泥胎木塑：“你追尋的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你離村的那天，我就已經死了，這件事也是真的。”

佐助仿佛一個被鞭打得麻木的受刑者，他眼中微微濕潤，卻露出一個笑來。

“那我們死在一起好了。我大概知道淨土是什麼樣子的，一起去的話，就可以在另一個世界重新開始了……”

蜜眼中的少年，此時豔麗得甚至有些凄美。

但她隻道：“工具也會向主人提要求嗎？”

“我現在還不像‘人’嗎？”

“……”

蜜想說的話有很多，隻是到了唇邊卻隻剩沉默。

桧扇被兩隻手分握兩頭，卻像是在牽手。沉默籠罩了會客廳，直到門口一道人影晃過。

蜜和佐助順着那道長條形的影子看去，隻見戴面具的人抱臂站着，聲音輕佻道：“我來得不是時候？”

“不，正是時候。”

蜜氣定神閑地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毫不自知地頂着臉上一道灰色的污迹：“十尾怎麼樣了？”

阿飛的聲音透着得意：“就在外面。”

随着這聲音，外面一陣轟隆隆的巨響，一片陰翳漸漸升起來，将門外的陽光一寸寸地吞下。

蜜瞪圓了眼，一股荒謬感從腳底升了起來，讓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阿飛。

“……我特地把所有忍者引到木葉，你不在邊境召喚十尾，反而跑到敵人的大本營來召喚？！”

阿飛肉眼可見地僵了僵。

“神啊……”

蜜虛弱地捂住額頭，一邊做出虛弱後退的模樣，一邊用詠歌的語調唱出了嘲諷：“何等樣‘聰明’的隊友啊！你們不會想要把所有人一一打敗，再施展無限月讀吧？！明明在邊境不會有人來得及阻止我們！”

佐助一個箭步上前，配合地扶住蜜，臉上的擔憂卻一點都不摻假。

“你們腦子裡裝的都是肌肉嗎？難道想要我這個柔弱的女孩子去打架嗎？！”

蜜用桧扇半遮住臉，做出一副要撅過去的樣子，引得佐助立刻擔憂地接話：“你躲起來，我……”

蜜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阿飛抽了抽嘴角：女孩子确實沒錯，但你跟柔弱這兩個字可以說毫無關系吧？！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另一人接話了。

“哈……宇智波的後代已經如此不堪一擊了嗎，竟然害怕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