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真奇怪,總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定義自己。
因為能看見咒靈,所以神谷太太把自己當成異類。因為是異類,所以一向唯唯諾諾容易妥協。因為一直逆來順受,所以丈夫的毒打謾罵她都歸結于自己‘是個怪人’,除了神谷先生和孩子,這個世界沒有人會接納她。
“……那時候,部門已經沒有幾個人了,他可能馬上就會失業。為了紀念貢獻了青春的地方,他帶我去參觀了實驗室,還為我展示了他日常的工作……我多想幫上忙啊,可是我這麼沒用,連人多的地方都不敢去,因為到處都是那種怪物……
“就在這麼想的時候,他手舞足蹈地大叫起來:‘成功了!成功了!’
“……研究所起死回生了,那段時光多麼快樂……然後,他就開始頻繁地加班、應酬。我安慰自己,這都是為了賺更多錢,為了讓我和孩子更幸福……我身為妻子,能做的隻有把便當做得更美味,祈禱的時候更虔誠。”
然而,在見識過燈紅酒綠之後,即使兩人在窮困的泥沼中一起扶持掙紮過,一人卻不能再忍耐另一人的怪異和怯懦了。曾經柔順美麗的妻子,漸漸也隻有‘聽話’一個優點。
神谷先生衣領上的口紅印,口袋裡的長發,都是第三者的挑釁。可是僅僅如此的話,神谷太太也并非不能忍受——畢竟日本男人婚後‘放松壓力’也是很常見的。
在神谷先生發現妻子除了可以用來發洩欲望,還能發洩怒氣之後,神谷太太的生活開始滑向不幸的深淵。
“離婚的話,他需要付出高昂的撫養費。可是自從他開始家暴,我就沒再祈禱過他實驗成功,他的收入減少了很多。他一定是想殺掉我……他甚至悄悄帶了毒藥回家!我在網路上查過了,50毫克就足以緻死!”
——死掉的妻子,比起離婚的妻子要合算多了。
蜜揉了揉寫筆錄寫酸了的手,滿臉嚴肅地吐槽:“都把毒藥帶回家了,你還不趁他睡覺打斷他的腿,然後綁起來問明白?”
神谷太太又柔柔弱弱地哭起來:“我沒有工作,孩子又還小。萬一惹怒了他,我怎麼生活呢?”
接下來,神谷太太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困難,總之就是在這個社會生存太艱難了,她根本沒有養活孩子和自己的技能。
蜜收起筆錄,小聲吐槽:“……總覺得就算有術式,這位太太也很難在咒術界活下來。”
佐助:“她的術式聽起來比較特殊,也許不用戰鬥也能賺到足夠生活的錢。總之現在神谷先生看起來有殺人嫌疑了,再去審訊一下他好了。”
……
神谷先生的牢房中。
蜜擺出最兇狠的表情:“你的妻子已經發現你出軌的事了!老實交代,是不是你陰謀殺妻?!”
出乎意料,神谷先生立刻認罪了。
“對,是我下的毒,不是我妻子幹的!”
神谷先生飛快地開始忏悔。
像是每個渣男一樣。因為工作壓力大,他控制不住地酗酒、家暴。接着有女人勾引他,他再三拒絕。沒想到那個女人手段十分高超,這樣又那樣,最後他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
之後,有一有二再三……在枕頭風下,他逐漸将不滿發酵為殺意,計劃趁有外人時毒死妻子,這樣就有人為他做不在場證明。沒想到陰差陽錯毒死了同事。
一通充斥了需要【哔哔】消音、讓佐助頻繁捂蜜耳朵的黃色自白之後,神谷先生涕泗交流地總結:“總之,那個引誘我的女人才是罪魁禍首。我聽信她的讒言,我是畜牲!請千萬不要為難我的妻子!”
“還挺順利的……就是不知道哪裡怪怪的,反正解決了。”蜜捏了捏拳頭:“喂!我答應了不刑訊逼供,所以你現在供述完了,我可以刑訊一下了,對吧?”
“渣男看打!”
一通叮叮咣咣的聲響之後,兩個學生神清氣爽地走出牢房,去找五條悟邀功。
“所以果然神谷太太是無辜的,太好啦!我們可以把她帶走了嗎?”
五條悟雙手比了個大大的叉:“我愚蠢的學生喲!你不覺得漏掉了什麼線索嗎?”
“神谷都認罪了呀!”
白毛教師招了招手,示意兩個學生到面前來。等兩人站定,他閃電般地揪住佐助的臉頰,接着一陣搖晃。
“蜜醬這種小混蛋也就算了。你這個家夥濃眉大眼,竟然是這種人嗎?”
“喂!不許欺負佐助!”
蜜跳起來打五條悟的胳膊,五條悟一陣躲閃搖,佐助臉頰被揪着,被帶得晃來晃去。
“诶!打不着!”
夏油傑吐槽:“……你們幾個,最多五歲吧?”
“傑!你明明都把關鍵線索說出來了,難道不該吐槽這兩個壞學生嗎?”
夏油傑狀似無奈:“神谷家的廚房,還有聚會餐桌的酒瓶裡,都有咒力殘穢啊。你們是完全不想聽這件事嗎?”
“反正神谷太太的丈夫對她不好。她擺脫丈夫,開始新生活不可以嗎?”
“‘主人’啊,所以你是那種‘隻要結果是我想要的,過程什麼的完全無所謂’的人嗎?”
這話如果由五條悟來說,蜜必然要别扭一陣。但從夏油傑嘴裡說出來,一點威力都沒有。
蜜:“神谷先生都把細節都交代清楚了。人既然是他毒殺的,咒力殘穢又有什麼關系!”
佐助捂着通紅的臉頰,眉心微蹙:“不論如何,我們必須把神谷太太帶回去。”
夏油傑袖着手,幸災樂禍地看向五條悟:“兩個學生都很出色呢,悟。”
“五條老師很開心喲!小壞蛋在同情神谷太太,小面癱在任性啦!”
“不是任性。”
“誰會同情那種沒用的家夥啊!”
五條悟笑嘻嘻地擺手:“還記得老師說的嗎?強者,可是有任性的資格的。就算神谷太太真的殺了人,直接帶走也不是麻煩事啦!神谷太太的術式失控,麻辣教師和麻辣學生也能控制住她的。”
“……什麼麻辣學生,你怎麼不說麻婆豆腐?”
……
神谷太太走出危機管理部的大門,面色又忐忑又怔忪:“就、就這樣出來了?”
“你還想留在裡面過年嗎?”蜜大略把神谷先生供述的内容講了一遍:“……所以事情就是這樣,人是你丈夫殺的。他已經認罪了,所以你就可以出來啦。”
“等、等等,他認罪了?!”
“是的,他說的非常詳細。怎麼和姘頭合謀,怎麼下毒,又不小心認錯了酒杯毒死了同僚。”
神谷太太站在太陽下,開始細微地顫抖:“啊,他、他認罪了!”
“也不用太激動啦,這是渣男應得的!”
總監部的車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五條悟飛快地鑽進了副駕:“神谷夫人,你身上還有疑點哦,所以還在觀察期,不可以自由行動。剛才你不是說孩子寄存在鄰居家了嗎?先去接孩子,再一起去總監部好了。”
“啊,是、是!”
‘孩子’似乎讓備受打擊的神谷太太振作了起來,她拘謹地擠進後座,探着頭,滿臉期待地看向擋風玻璃的方向:“那就拜托了!”
夏油傑站在路邊揮了揮手:“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就先走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