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梅洛任由男人夾着她(對方似乎覺得提着衣領的姿勢有點不方便,所以換了個順手的姿勢),面無表情地看着不遠處的白色建築。
當距離縮短後,原本僅能隐約辨認輪廓的建築整體才逐漸清晰地顯現出來。這是一座主要由穹頂建築構成的莊園,建築屋頂上十字架的裝飾表明了建築的宗教傾向。它坐落于山坡上,周圍環繞着一圈樹林,這些樹林像是隔離帶一樣将莊園與山坡下錯落有緻的小村落分隔開來。在這個充滿垃圾的地方,這座莊園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仰着頭很累,而且被夾着的感覺也很不舒服,梅洛艱難地轉了轉脖子,眼角瞄到了坐在那個男人肩膀上的藍發女孩。女孩子看起來和自己目前這具身體差不多年紀,亂糟糟的頭發随意地在頭頂紮了一個啾啾,她似乎對視線很敏感,因此梅洛隻是輕輕地瞥了一眼就重新低下頭注視着不斷後移的地面。
剛剛就是她對這個男人說了些什麼以後,這個男人才目标明确地把自己帶往這裡的。雖然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但梅洛隐隐覺得這兩個在體力和年齡上都存在巨大差異的人之間,存在着一種不可思議的平等關系。
他們認為應該把自己帶到那個莊園裡去嗎?是因為自己外來者的身份,還是因為自己兒童的身份?
要是因為兒童的身份的話,這個看起來和宗教有關的地方就有很大可能有撫養孤兒的傳統,要是因為外來者的身份的話……她知道有很多落後的地方很抵觸外來者的進入,把她當做祭品殺了也不是不可能。
在她胡思亂想的期間,男人已經穿越了森林,走到了教堂門口。
這些建築比遠看的要破啊,她注意到了牆壁上的裂痕和青苔。
藍發女孩從男人身上跳了下來,站在站在門口,絲毫沒有要進去的樣子。
于是男人一個人保持着夾帶她的狀态象征性地敲了敲門,然後直接推開門。
教堂内空蕩蕩的,隻有講經台後站着一個身着神官服飾的胖胖的中年男人,他聽見動靜,停下了原本的動作,向着門口看了過來。
“窩金,下午好。”立佐爾笑呵呵地向他打了聲招呼。
還真是稀奇,雖然大部分孩子都嫌棄他唠叨,不怎麼願意來教堂,但是即使在這些孩子中,窩金也是最不耐煩的那部分,今天是有什麼事來找自己嗎?
“我在路上撿到的。”他直截了當地說道。
立佐爾注意到了被窩金夾帶着的孩子,因為姿勢的緣故,他隻能看到一個黑色的腦袋,他心中了然。
“總之先把她放下來吧。”他建議道。
“哦,我差點忘了。”窩金随意地松開手,黑發女孩調整了一下姿勢輕巧着地。
她站穩後迅速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裙擺,一雙貓眼帶着審視的意味看向了他。
立佐爾沒有感覺被冒犯,作為這裡的神父,他和各種不同性格的孩子都相處過,更不要說在流星街,有警惕心并不是一個貶義詞。
“那我就先走了!”窩金迫不及待地擺了擺手,他能把這個與自己無關的小女孩帶到教會已經是難得的大發善心,他可沒耐心聽立佐爾接下來要怎麼安排這個小家夥。
“感謝你們今天的善舉。”立佐爾摸了摸胡子,沒有繼續挽留。
他目送兩個孩子離開,然後将注意力重新轉移到黑發女孩的身上。
“你叫什麼名字呢?”他沒有立刻靠近,而是先試着用通用語問道。
女孩微微睜大了眼睛,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更加認真地盯着他的臉。
立佐爾沒有催促,耐心地等待着。
“……梅洛。”她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