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也?”
玻璃隔絕着包括風聲以外的所有聲音,許清也短暫頓住的腳步在小隔間裡顯得很明顯,江聞舟一出生,她就很快從愣神中清醒。
“怎麼了?”
江聞舟問完,順着她的視線一擡頭,就看見了大風中靠近的人影。
兩人從旋轉門裡出了一樓大廳的大門,路薄正好在玻璃窗外站定。
許清也沒擡頭去看他的表情。
氣氛有點冷凝,她下意識不想讓江聞舟知道她跟路薄冷戰的事情,先一步開口問道:
“你怎麼來了?”
然而她不自然遮掩的語氣落在路薄眼裡,都變成了冷漠反感的質問。
路薄垂眸看她,她身後的江聞舟抱着一個大紙箱,裡面顯然是她工位上剩下的雜物。
剛才隔着玻璃,他看見江聞舟接過了她手裡的紙箱。
江聞舟的動作熟撚而自然,好像她身邊本來就是他的位置。
“你…今天是特刊收尾了嗎?”
想問的有很多,比如她為什麼今天就搬走了所有的東西、江聞舟為什麼會在這、他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然而最該有立場問出問題的時候,他卻感覺到一點怯懦的心虛。
好像從最開始,就是他一直在強勢地搶走江聞舟在她身邊的位置。
訂婚宴那場是,這場婚姻也是。
“嗯。”
許清也沒在乎他沒做出的回答,點點頭算作解釋。
她沒有擡頭看路薄,所以也沒有捕捉到男人眸中一閃而逝的失落。
“路先生,好久不見。”
短時間的沉默被江聞舟打破。
他是幹刑警這一行的,觀察力是最重要的能力之一。從路薄走進的時候起,他的目光就落在路薄時不時指尖趨向的風衣口袋。
看形狀,大約是個小巧的盒子。
欲言又止,也許是什麼驚喜的禮物。
單單簡短的聯想,他竟然覺得刺眼。江聞舟自嘲地一笑,看來他還是高估了自己能完全做到“放下”二字。
對于他禮貌的招呼,路薄也敷衍地點頭道:
“江先生,好久不見。”
許清也沒有給他介紹過,他卻早在兩年前就知道江聞舟這個名字了。
兩男一女僵持地站在大廈門口。
下班的點,這裡人來人往,加上三個人的外貌都稱得上出衆,便更加吸引人眼球。
雖然許清也什麼也沒說,但江聞舟的餘光早就看出她面對路薄的躲閃和糾結。她身側的指尖捏在一塊無意識地摩梭,這種變扭的忐忑他也曾經見過。
江聞舟眸光一暗,最後一次任由嫉妒心左右理智。
“我跟小也正要去吃飯,路先生來的巧,要不要一起?”
話很體面,用詞卻巧妙地把路薄排除在兩人外。
路薄從始至終隻看着許清也。
聞言,視線更是緊盯着她的眸,試探地想要從中找出她的意見。
說實話,許清也下意識想要拒絕。
三個人吃飯,以目前的氣氛怎麼看怎麼尴尬。她還沒忘記自己跟路薄正在冷戰中,也不想借這個機會就這樣跟他莫名其妙的和好。
視線擦着他淩厲的下颌線條來到男人高挺的鼻,再往上就是他那雙幽深的眸。許清也感覺到他一刻不移的目光,心跳一顫,目光沒有再向上。
她出口拒絕的話,總覺得他也許會很難堪。
“不必了。”
好在不必她來說,路薄先一步出口拒絕了。
許清也松了口氣,擡頭看他的時候視線不期落入他低沉的眉眼。
路薄的唇色原本就偏淡,此刻更顯得沒有多少血色的樣子。
她有點跳躍地想,不知道他是不是今天又沒有好好吃早飯。
“不打擾二位,我先回家了。”
他話說的多餘,話落就強勢地接過江聞舟手裡的紙盒,利落地轉身離開。
在場二人都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各有各的心緒。
路薄是在說:
——他先回家等她。
許清也有點愧疚地垂眸,視線跟随着他被狂風卷起的風衣衣角,很快整理好情緒,轉頭道:
“我們走吧?”
江聞舟點了點頭,在許清也轉回頭的一瞬間收起了強撐的笑意。
在路薄一個“家”字的對比之下,他那些看似赢了的小心思都顯得可笑起來。
真正的勝者看起來對這些還毫無所覺。
……
中心大廈旁邊的這家音樂餐吧環境不錯,菜品也很合許清也的口味。
在雜志社工作的這幾年裡,她可以說是這裡的常客。
前不久來這裡的時候還在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而費心談判求證,今天卻已經離開當時極力想要留下的雜志社了。
再看着面前熟悉的半桌菜品,許清也忍不住有點恍惚。
服務員把主食的餐碟端了上來,她把意面推到桌對面道:
“這裡的奶油意面味道不錯,你嘗嘗。”
大學幾年,江聞舟因為不愛吃牛排,偶爾陪許清也去西餐廳吃飯,幾乎點的都是奶油意面。
目光落在眼前奶香濃郁的意面上,他拿起叉子嘗了一口,笑着贊許味道不錯。
她還記得他愛吃奶油意面。
江聞舟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他認識的許清也就是這麼一個體貼周到的女孩。
她總是花大把的時間努力去赢得别人一點驚喜的贊許,看來直到現在也不例外。
聽他說好吃,許清也一雙鹿眼中閃爍的碎光也跟着亮起來,愉悅地撐着臉看他大口吃着意面的動作。看江聞舟吃了一陣,才慢慢開口。
“聞舟哥你每次都說好吃,就算不好吃,我挑了,你也還是硬撐着吃完。”
她想起過去的小事,對面的江聞舟動作急不可察地一頓,還是繼續吃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