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理把奶茶遞到她手中,笑得略顯無奈,耐心倒是飽滿,“在圖書館偶然碰到的,說起來她也是鄭凡的朋友,我去喝酒見過幾次,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有可能哎,叫什麼名字?”她接過奶茶的同時,終于順理成章問出了這話。
“中文名我不清楚,大家都喊她Sandy。”
“這樣啊。我不認識。”推測得到證實,她沒多少驚訝,嘗了兩口奶茶,态度也随之好轉,“還不錯。謝謝你。”
陸理并不知曉她昨天像個賊一樣在圖書館門側“蹲點”,卻主動把這件事交代得一清二楚,看來鬼隻有一個,是鄭凡。眼前這個是人。
但是“人鬼殊途”,雖說暫時排除了海王嫌疑,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她也不介意順藤摸瓜,套取更多信息。虛張聲勢的複習,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心中不由感歎,昨天還對這事反感,今天居然樂此不疲。一時間也無法分清是為了曉曉,還是出于自己對他的好奇。
如果把這兩天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通通告訴然姐,然姐一定會感歎她在接地氣方面長進不小。
自打她進了門,舉手投足之間就沒什麼熱情,陸理聽到感謝的話從她嘴裡說出,把她剛才那冷漠的态度忘得一幹二淨。
“不客氣。”他也低下頭一口氣嘗了好幾口,“是還不錯,比我們小區底商那家好喝。”
淩瀾借着這沒營養的話茬,将話題帶回,“你這個朋友Sandy,品位還不錯啊。”
“她經常來我們學校玩,如果你願意的話,下次喊上你一起。那邊女生多點。”他似乎不放過任何拉她出來玩的機會。
她到底是沒多少套話經驗,轉折不免突兀,“都是她們學校的麼?來喝酒也是正常,來借圖書館,是不是有點太遠了。”
陸理隐約看出端倪,不露聲色卻心中遲疑,沒有馬上給出回答。
發廊的椅子可以旋轉,自打他拆好奶茶坐下,就像上了發條一樣,不斷左右搖擺。這正左邊的角度,本不在淩瀾的視線範圍内,可惜發廊的設計是正面牆的落地鏡,而她此時塗上染膏,不能亂動。這導緻她除非閉眼,否則餘光裡必然會出現這道晃來晃去的身影。
晃得她眼暈。
她又不想因為提醒他别亂晃而岔開話題。再說套話做不到引人入勝,也至少要裝作若無其事,否則暴露了目的,引起對方警覺,就會前功盡棄。所以此時必須忍住略微急切的心情,不能催他快點回答。
她無奈盯着鏡子,看到身後挂鐘上的秒針走了很遠,陸理終于擡起頭,帶着狡黠的笑容,反問了她。
“你怎麼對她那麼感興趣?”
她心中一緊,卻故作鎮定撇撇嘴,“不是你先提的麼,我随口問問而已。怎麼,你們有什麼隐私嗎?不能說的話也沒關系。”
陸理被亂拳将了一軍,“沒什麼隐私,她好像是國内有男朋友的。而且剛剛不是說了,隻見過幾次。你那麼想知道,我給你數數看。”
他說罷真的把奶茶放在台面,掰起手指,整隻手的手指被依次放下後,他果斷回答,“五次。從八月底我來了Shellington認識鄭凡,一共五次。”
“這麼說,他們早就認識了?”
“應該是吧,所以我以為你也有可能會認識。”
二人又是一陣各懷心思的沉默。半晌後陸理忽然坐定,認真對鏡子裡的她開了口,“不對,也算不上很早,Sandy上次提過,她夏天來讀了一期,現在升級了,語言班應該也是一個quarter(學期)10周,她是......六月來的。”
“六月?”淩瀾下意識驚呼,這個暑假鄭凡回國的時間隻有六月一個月,七月開始,他便聲稱要上暑期課程提前回了美國,而李曉曉整個暑假都在國内,與他異國兩個多月。
然姐和梁老師倒是也提前很久回來,但然姐似乎有個線上實習要做,梁老師更是忙于科研,總之沒人有空盯着鄭凡。
“對,她提過一些,我應該沒算錯。”陸理認真點頭,“總之他們幾個之間,肯定比和我這個新生熟,所以我誤以為認識了很久。”
淩瀾心中了然,垂眼盯着鏡子裡自己的雪地靴,雖然灣區這季節天氣變化亂七八糟,雪地靴确實有點熱,此時更是有些煩悶。不知李曉曉的不在乎是真的還是裝的,但這事在她心裡種上了草。
昨天圖書館門前,陸理也是在場的,但她推測鄭凡和Sandy不會光明正大舉止親昵,所以他可能真的毫不知情。況且從他剛才的字裡行間來看,他所知道的情況,應該都盡數告訴她了。
陸理則話鋒一轉,語調也變得嚴肅,還帶了幾分似有似無的怨氣,“總之Sandy完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你不要安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