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我碰一下杯?”陸理剛端起酒杯,就見她已經自顧自喝起來了,笑中帶了點無語。
她倒是有理由等着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應該也不會吧。”
看似加了模棱兩可的措辭,字字落地,淩瀾聽出了笃定。
“為什麼?”
“人不應該去美化自己沒選的路。”他先給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前我覺得可能兼顧不過來,但是今天我有了新的想法。”
“什麼想法,說說看。”
“你說的沒錯,現實沒什麼壓力的情況下,或許不應該浪費愛好和天賦,說不定以後路會變寬。”
她又抿了幾口,小半杯下了肚,眼神卻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期待他的回答。
“我當然說不出什麼在理想面前,賺錢一文不值的話。但是錢就是幫助我們實現理想的資源。我不是十幾歲的中學生了,不能放棄現在已經在鋪墊的事業,這也是我當時因為愛好做出的選擇之一呀,”
他緩緩将杯子放下,視線也随着酒杯垂下,“而且,這是我更應該承擔的責任。”
他眼裡的光,不偏不倚盡數落在她臉上。
“我沒有影響你的決定吧?”她看影視文學作品時從不喜歡代入共情,更多時候全程保持第三視角,卻看出他好像有點喜歡那部電影,更怕他代入多想,“不要像電影裡男主的想法一樣,那是《LA LA Land》,我們這裡靠舊金山,得是SF land。八竿子打不着。”
“當然不是。”陸理被她的比喻逗笑,“我以前覺得,聲稱因為伴侶而做某種覺得,是一種綁架方式。人應該對自己的選擇負責,自己沒想清楚而走錯,反過來把大部分責任推給對方,我看不起這種人。”
這點倒是與她不謀而合。
隻是心裡有個角落忽然涼了一瞬,所以,她一直在做認為對李曉曉好的事,一味叫她别再理鄭凡,而并未認真探尋她究竟有何種需求?
他嘴裡還有後半句,将她拉回餐桌上。
“雖然不會因為别人做決定,但未來的todo-list裡,是有你的。所以......”
這話說得極為嚴肅,淩瀾不免懷疑他這酒是不是白喝了。
“這不是還是我影響的?”她焦急地把話打斷。
她不會因此感動。
甚至一直和最近的家人保持着一定距離。
互不打擾是體面的說法,她更不希望别人破壞她的生活。
她甚至尚不确定,自己要對這段感情負責多少。
原本以為隻是欲望趨勢下的一段短期關系,再後來複雜的因素變多,時間一天天過去,二人沒有因為她的喜怒無常的脾氣而吵崩,對彼此的耐心并沒有消退。
再後來發現他是胖虎,關系似乎從簡簡單單的他鄉同學,加了層故知濾鏡。
可能性自然變得複雜。
“你聽我講完啊。”他一如既往比她有耐心得多,“所以我想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練琴什麼的呀。”
原來是這個。
她松了口氣,答應地比點酒時更加痛快。
他也早就看出來了,她也有這個想法,出于什麼原因不願意承認,他不完全确定,可能真的是因為礙于水平一般導緻的不自信。
但是他挺願意陪她一起做這件事,這是确定的。
“說起來隻做演奏是有點局限了,它或許可以啟發我們把路走寬。”
她沒提朱莉的事業領域,雖然從那天看到照片後,她的确很感興趣。
“這些事情都是很多元的,見仁見智。”淩瀾沒說過的事,陸理當然就沒法意會到那層。
倒是說了句她當下贊同的,“就像很多人說演奏家都是為觀衆服務,這點我不太贊同。”
“當然,畢竟每首曲子,第一個觀衆就是自己。”
在她眼裡,音樂是獨處時和自己對話的方式,情緒被音符帶動,再在自己心中唱出來。
她最能因此關注到自己的情緒。
“幹杯!”說話間她又倒了一杯,高高舉過餐桌中央。
陸理當然先是配合,隻是又一小杯下肚,Heejun和她的同事一起端了托盤來,菜轉眼上齊了。
他挑挑眉,決定提醒她另一件事:“菜上齊了,剛才答應的事情,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