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乾先生品貌,”夏青璇說,“我的父母都曾特意向我描述過,我很向往。”
“你父母可都無恙。”
“一切安好,謝謝靖乾先生特意地問過他們。”
林靖乾回以一笑,轉而問:“夏姑娘,我兒子動員你來腴原玩,一定招待不周吧?”
“沒有的,靖乾先生。”
“林慕南其實情商并不低,可能被我們慣的,從不讨好人,對長輩也是。”
“他不是讨好型人格,但他懂得尊重人,也會關心人,這樣挺好的。”
“好不好也難說。一方面,他不乖巧聽話,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我不希望他放棄探索自己真實的樣子,舍本逐末地迎合父母的願望。快樂……總是好的,雖然他快樂我也會覺得快樂,但是另一方面,如果他隻懂得做快樂的事,不懂得做正确但并不快樂的事,那就是做父親的不合格了。那說明我沒能随着時間的流逝,把一個小孩子教養成一個大人。”
夏青璇想起了秦桑家的親子關系,好奇地問了一句:“林慕南他……從小到大是不是從來沒有被父母兇過?”
話已出口,夏青璇心裡轟地一響,突然意識到她不應該向林靖乾提問題。
林靖乾往周邊看了一眼,在臨近茶座坐了下來:“夏姑娘,咱們坐一會兒吧。”
“靖乾先生……”
“其實有過一次,他不記得了。”林靖乾回答了夏青璇的問題,“那時他也就兩歲半吧,特别活潑,不睡覺的時候一刻都不會消停,給我磨得沒了耐性,我吼他‘你怎麼回事,能不能聽話了’。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的小孩被爸爸兇了,并不會轉頭去找媽媽,而是一邊哭一邊仰頭瞧着我,伸手跟我要抱抱。他說‘爸爸,你抱着我’時,我愣住了,我在想是不是和我完成和解,才能平息他的不安全感?我第一次遇到在沖突當頭就讨好我的人。”
夏青璇心想。除了你兒子,也不是沒人想這麼做,隻是不敢吧!
林靖乾接着說:“我當時稍微慢了幾拍,我愛人聽到動靜,過來把他抱走了,拿好吃的哄他。那時候我特别地後悔,後悔我怎麼沒有及時把他抱起來,孩子是我弄哭的,卻不是我哄好的。等他媽媽帶他再回來時,他手裡拿着零食,我正想開口哄他,甚至想跟他賠個不是,可他先把零食伸了過來,說‘給你吃’,小孩子的眼睛比例大,烏溜溜亮閃閃地,全是清澈的真誠,看着他,那一瞬間,我就覺得,父子一場,這一生,我如果待他不好,那簡直就是犯罪。”
林靖乾的離開并沒有驚動林慕南。
清早,林慕南門口響起了敲門聲,輕輕的三響,随後陷于寂靜。
林慕南起身靠在床頭,遙控打開了窗簾,曙光的絢爛已經吞并了月色的清輝。
林慕南醒了醒神,穿着睡衣去開門,是茅文保——林慕南前一夜跟林靖乾要來的律師。
“茅律師一路辛苦,”林慕南讓開了門口,“進來稍坐幾分鐘,我收拾一下,一會兒送你去個庭審現場,邊走邊說。”
“小公子,你快去收拾自己吧,我不急。”茅文保打量了一個套房,在林慕南示意下去往待客區等候。
林慕南去做個人清潔時候,用衛生間的電話機要了酒店早餐,收拾妥當了也正好送來。
餐間,林慕南把曾經提交給腴原警方的材料都提供給了茅文保,重點說了昨晚在信侯墓發現的新密室。
茅文保頓下了用餐的動作。
“茅律師,怎麼了?”
“小公子不吃飯嗎?”
“呃,才起床,還沒有胃口,你邊吃着我邊說,正好不浪費時間。”
随後招呼上了左菁華,去庭審現場的一路,林慕南仍在盡可能地讓茅文保了解他将要接手處理的一系列案件,特意再次地強調了昨晚發現的新情況:“信侯墓地宮不光是制毒窩點,還是制藥窩點,制毒很可能是為制藥籌措經費,也掩了藥物實驗。”
庭審時間是上午九點,将茅文保送達法庭門口,林慕南和左菁華就返回腴原酒店了。
後來得到茅文保當年消息,因為出現了新的證據,大榕樹路重大制毒販毒案休庭,擇日再判。
趙異禀确實深藏在幕後,早在他發現了孔婵媛拿着賀尋梅的果子酒時,就在警惕這果子酒的異常可能已經引起了關注,于是通知賀尋梅不要出攤了。
麻蓬中哪有那麼嚴密的手段,還不是背後有人遮掩。而趙異禀所為的,不是毒品的暴利,而是藥物實驗這背後的局。
幾乎與開庭同一時間,歸道子聯絡了在腴原的宗門青年子弟,請專業的犯罪心理分析專家來主持研讨大榕樹路案件,地點就選在了腴原酒店的一間會議室,歸月樓是總主持。
林慕南邀請了夏青璇參加。
進入會議室,下意識睃巡,會場不見路雲兮。
左菁華面色如常,林慕南也沒有提這個話茬。
這是夏青璇第一次跟這些宗門青年男女們近距離交流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