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
下午,關于陰餘慶團夥霸淩徐禹航一案的證據,朱磊送過來了一份紙質檔案,林慕南随身帶出了門。
下午六點,在張明昆引領下,林慕南一行四人前往磚瓦巷尋訪徐禹航的家,經過十數分鐘車程,在教堂一側的停車場泊停了車。
張明昆擡手指指不遠處一棟老舊六層闆樓:“就是那棟樓房,徐禹航家住一層,把邊那側。”
林慕南将預先準備的鞋套分發給同伴們。
扣門後,等待了約摸一分鐘,門内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是一名中年婦女抱着一個兩三歲的男童來開的門。
李澄叙站得居中又靠前,主人現身後,不知怎麼,她卻沒有說話。
林慕南從旁開口說:“女士,你好,我們是徐禹航的老師和同學,來看望他。”
中年女人讓開了門口:“進來吧。”
徐禹航本人就在家裡。應門的中年女人移開身體,沒有了遮擋,徐禹航就站在客廳中央,看着門口,氣色不算太好。
光線暗淡,暮氣沉沉。
林慕南率先開口跟徐禹航打招呼:“徐同學,快一個月不見,上次開的藥都吃完了吧?是按時吃的嗎?”
徐禹航走近了門口,不答反問:“你們怎麼來了?”
林慕南蹲下身來穿鞋套:“我們擔心你。尤其李老師。”
徐禹航看向李澄叙,嘴唇微動。臉色有點漲紅。
李澄叙這才開了口:“徐禹航,我跟你這幾位師哥打聽了點兒情況?你身體怎樣?外傷都愈合了嗎?”
徐禹航說:“已經好了。”
“那趕上功課有困難嗎?等回了學校可以找我來輔導。”
“李老師,我、我不上學了。”
“是想換個環境嗎?你想轉去哪個學校?老師也許了解情況,可以幫忙協調。”
“李老師,我是不上學了,不是轉學。”
李澄叙頓住了,思考片刻,才說:“徐禹航,這是大事,可不能貿然決定。你等一下,我跟你的家長談談。”
話說到這裡,背對着的門口處傳來中年男人吊兒郎當的聲音:“呦,家裡來客人了?讓一讓,讓開門口。”
林慕南一行又轉過身看來人。
李澄叙說:“你好,我是徐禹航的老師,和我同來的是徐禹航的三個師哥。”
“我是徐禹航的繼父。”
“正好碰到你回來,我剛聽徐禹航說他有辍學打算,正想跟你們家長溝通這事。”
繼父進了屋,脫下外套,挂到牆面的挂鈎上,因為長期熏染,牆體有點斑駁。
對于勸導徐禹航堅持上學這一問題,繼父毫無積極态度,不急不緩的幾個動作之後,隻淡淡說:“念書的事,随他自己做主。”
“他到底年紀輕,閱曆淺,事關整個人生的問題,大人總要幫着把關的。”
“老師你太高估我的威信了。”徐禹航繼父撩了李澄叙一眼即離開,一副渾不在意,吊兒郎當的态度,“這個孩子有主意得很,我管不了,早就不管了。”
徐禹航接話說:“我不念書了,準備進入社會去做一些事。”
“卞國合法用工年齡是十六周歲,你年紀都不夠,能做什麼?”
“一個吃過苦的孩子,沒有什麼是做不來的。”
“那換所學校,堅持讀書呢?你做得來嗎?你至少再考慮一下這條路子。”
“這條路,我已經放棄了。”
“徐禹航……”
“李老師,你說過,學習是一件尤其需要專注的事,我的思想裡,已經存在太多負擔,越來越多……我已經摒除不了那些雜念了,即使回到學校,我也很難再念好書。”
繼父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開口插進話來:“老師,還有三位同學,話說完了,我就不遠送了。”
話已至此,不複多言,李澄叙說一句“打擾了”,四人便轉身出了門。
徐禹航滞後幾步,跟了出去,在門口開口叫住張明昆:“張師兄,我想單獨和你說話。”
四人皆停步。
林慕南把朱磊幫忙搜集到的那包材料交給了張明昆:“這個,幫我交給徐禹航吧。”
張明昆将材料接過去,林慕南三人便先行走遠了,留出張明昆和徐禹航單獨說話的空間。
等張明昆趕上來,林慕南問他:“徐禹航跟你說什麼了?”
張明昆說:“跟我告别,給了我一個聯系方式。”
“這是願意跟你保持聯絡嗎?”
張明昆搖了搖頭。
李澄叙說:“徐禹航的事,我們也算盡了一份力,他自己及其家庭已經自行做出了選擇,旁人隻能尊重。南南,放下吧,這事,至此告一段落。”
林慕南沒有說話,私心裡覺得這樣也好,他也不想跟林懷中就那麼對峙着,隻是不可自控地,對于人在這個世界的命數,不勝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