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沒有虛耗時間,從東南郊野進入城區,林慕南和程甲兩人緊接着趕往燭火書院。
程甲訓練有素,林慕南一句沒有催促,他已然把時間的效率用到了極處。
到了校門口,程甲找地方臨時停車,林慕南獨自進校,加緊着去找夏青璇。
燭火書院,以及爻區七大書院中其餘那六所,雖然全是私塾,但因為漫長的人文熏陶,其學子在全卞炙手可熱,宗門世家同樣喜歡在這些人裡發展培養對象,人才總是供不應求。
林慕南初次登臨,不及尋味,大部分心思用于在人群中尋找夏青璇的影子。
下課後,夏青璇是跟一個女學生結伴從教學區往校門口走着的。
看見林慕南,夏青璇腳步一頓,目光看着他,似乎開口和同行的女生說了句什麼,便與其分開,朝林慕南走過來。
“慕南,”夏青璇面孔裡含藏着笑容,打招呼的語氣很是親昵,帶有幾分驚喜,“我剛剛還想着得跟你對接行程,你也沒說會到書院來!”
“方便一起吃午飯嗎?”林慕南問。
“當然,我是東道主,這次我請你。”
“好吧,客随主便。”
“你跟我來。”夏青璇直接便開始引路。
沿着石闆路,和夏青璇相伴走在燭火書院裡,隐約地,林慕南總感到有人投來目光,若有若無。
“青璇,”林慕南忍不住開口問夏青璇,“你有沒有發現一直有人在看我們?”
夏青璇反問:“你難道不常被人偷看嗎?這麼新奇!”
“确實沒有走在路上被人指指點點的經曆。”
“不是指指點點,大家覺得你和學院的人同中有異,注目是禮,是擦肩而過的儀式感。”夏青璇笑了笑,第一次跟林慕南說了有着些許親昵意味的俏皮話,“意思就是,‘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應如是’。”
“這是别人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對于有道理的事,大家的看法都是一樣的。”
一路閑聊着,到了校門口。
前方幾步,一個穿教工服的年輕男士停下來,轉過身等着林慕南和夏青璇兩人走近,示意着林慕南,開口朝夏青璇問道:“青璇,你家裡人?”
“呂老師好,這是我的朋友。慕南,呂恒憲,燭火書院的老師。”
“青璇管我叫老師,其實也是師兄。”呂恒憲補充說。
“呂老師,你好。”林慕南給以象征性的點頭禮,沒有多寒暄的意思。
夏青璇便又開口說:“那呂老師,我和我朋友先去吃飯了。”
“嗯,青璇……”呂恒憲含混叫住夏青璇,突然面色一喜,揚手呼喚道,“馮先生!”
夏青璇順着呂恒憲的方向,看到迎面走來的便是馮良濟。
夏青璇喚了一聲“老師”,趕緊又給林慕南介紹:“慕南,這就是馮良濟先生,我主要的授業老師。”
林慕南點頭:“馮先生,久仰大名,我是林慕南。”
馮良濟說:“青璇預先給我介紹過你,很高興見到你。”
呂恒憲突兀地插話說:“馮先生,青璇帶朋友來玩,你也該放松放松了。”
馮良濟不苟言笑:“我自張弛有度,不存在哪時該放松。”
談話裡似乎有着隐晦的鋒芒,林慕南正琢磨着,隻聽呂恒憲進一步說:“師母去開邊沉船博物館專家論壇,馮老師自己不用去,可不就可以歇息了。”
夏青璇皺眉:“呂老師,就像你說的,你是我的師兄,你也在馮老師座下學習過,對老師,即便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也請你不要夾着刺說話。”
“青璇,是我要刺馮先生的嗎?我入燭火書院的時候,馮先生到底給我拆了多少次台,全校師生都知道,他待我有起碼的師生情分嗎?連仇人都不如。”
馮良濟淡淡地說:“呂恒憲,你的品格和燭火書院不相符,你的學業水平也不夠,誰征求我的意見,我都會這麼說。”
呂恒憲陰沉了臉色:“說什麼品格,就是看不上我嘛。至于學業水平,說句不好聽的,馮老師,我曾經在其他老師那裡豁然開朗,我才發現當初不是我笨,是老師授業水平不怎麼高明。”
林慕南淡淡開口說:“呂老師,你說你見識了講得好的老師,才知道當初你學不好不是你笨,是老師講不好。老師見識了機靈的學生後,也知道學生成績不好是學生資質差,不是老師講不好。老師在比較了很多個學生後得出的結論,和你在比較了很多個老師後得出的結論,高下暫且放着。可是,在同一個老師帶的一班學生裡,你是最優秀的嗎?無論老師口碑好與不好,在他的班級裡,總有一個優秀的學生,而那個學生的優秀,是接近滿分的優秀。我猜你也遇到過這樣的學生,各學科都有,對嗎?”
馮良濟擡眼去看夏青璇,笑了笑:“青璇,是我最得意的學生。”
呂恒憲臉色發青,羞怒形于顔色。
林慕南側頭對夏青璇笑說:“早說怎麼老有人在看我們,還跟我打馬虎眼!你在燭火書院是個名人,大家都認識你,對吧?”
夏青璇回道:“借馮老師的名望。”
馮良濟搖了搖頭:“老師也仰賴你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