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南就那麼窩在沙發裡選好了股票,交待秦海曼操盤,一看時間,約摸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窗外的雨已經停了,越過窗口能看見天邊的火燒雲。
随着林慕南站起身,夏青璇亦掩上厚塗鴉本,仰頭看他。
“我請你吃飯吧,”林慕南給瀝央酒店客戶經理打去電話,邊等待接通邊問夏青璇道,“你想吃什麼?”
“你是說點外賣嗎?”
回鈴音停止,電話接通,林慕南開口說:“我是林慕南。我要點個兩人份的外賣,要烤大排、茄子煲,還有,”林慕南按住收音孔看向夏青璇,“想好吃什麼了嗎?”
“海米油菜。”夏青璇說。
林慕南點點頭,對着指端繼續說:“還有海米油菜,主食粳米飯和土豆餅,分成兩份,量不要太大,送到友誼大道五号院。”
等外賣的功夫,夏青璇站起身來,對林慕南說:“你洗的衣服這會兒已經烘幹了,我幫你收回來。”
“我自己去吧。”
“也行。”
林慕南把衣服折成塊,疊着拿出來。
夏青璇幫忙準備了手提袋,邊撐開邊問林慕南:“直接帶回去?不用換回來嗎?”
“如果方便的話,身上的衣服我穿走,回頭我找人依樣買套新的還回來。”
“不必這麼麻煩的,要不你拿走洗了還我。”
林慕南點點頭。買新的也好,洗了再還也好,反正留下自己私人印記的東西,肯定不能不經處理直接留在這裡。
外賣大約四十分鐘後送到。
一起吃了晚飯,林慕南從夏青璇家離開時,已經向夜。
夏青璇把林慕南送到院子,把裝幹淨衣服的手提袋遞入他手,目送他的車消失在于視野,特意又去看玄關處,像這場雨沒曾下過一樣。
之前林慕南洗澡時,夏青璇看着兩人帶進門口的泥水,半天才舍得清理幹淨。
繼四月左門杏花會之後,六月十五日,康門依照計劃,在瀝央市康門門邸組織召集了石竹花會。
與石竹花會開幕同一天,林慕南這屆畢業生在瀝央五校上了畢業前的最後一課,實際上也是十二年基礎教育最後的告别儀式。
同學們到校非常齊,多日不見,三三兩兩湊到一塊,興緻勃勃地聊大學,聊随後的長途旅行。
随着老師進入教室,閑聊便告一段落了。
“同學們,我們最後一次點名。”這是老師開口的第一句話,随即直入主題,開始逐個地點名,用時約摸五六分鐘。
在點名之後,在老師的要求下,全班同學逐個站起身說了幾句告别話,初始幾位被叫起來明顯都還有些無措,後面的經過幾分鐘組織語言,就都順暢了起來。
再後面的環節又回到了老師一個人幾乎包場的常态,他含着笑,用低緩的聲調講述起和同學們幾年來的點滴故事。
“分别在即,這些天,夜半,你們總是成群結隊地來我的夢裡,或以現在的挺拔,或以六年前初遇的稚氣未脫,但無一例外有着鮮嫩的體貌、清澈的目光。六年相伴的日子裡,你們對知識如饑似渴,對未來目光灼灼,總是一次次又一次地感動着我。”
離别氣氛愈發被渲染起來,教室裡隐約有了啜泣聲。
老師依然微笑着,拿起遙控器,打開了多媒體投影屏幕:“前幾天,在一所醫院裡,我見到了曾經教過的一名學生,你們的師哥,他已經成為他那裡的職工,這個發現,突然撥開了我心裡一層迷霧。同學們,現在、過去和未來,與你們及你們的師哥師姐、師弟師妹們在各行各業裡相遇,比什麼都真切有力地說明着,我的職業生涯,并沒有陷于七年級到十二年級的循環往複之中。你們很多人視其為偶像的某位女教育家曾用一首詩,寫盡了同學情誼的寶貴,和老師的光榮與幸福,她說:一室學子,是一捧手心裡的光,撒出去,化為滿天星芒;星星們各自點亮一小塊夜空,也互相輝映,也相互守望。今天,和你們告别,我心裡不時地隐隐作痛,眼眶酸脹,與此同時,我卻比平時的每一天都深切感受到了做老師的幸福。我知道,很多班級都組織了在今天返校之後的聚會,六年了,老師跟你們請一次假。同學們,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就在這裡告别吧,希望你們懷揣理想一路無悔,我們江湖再見!現在,你們起身,帶好随身物品,從挨門一列開始,老師看着你們走!算是再送你們一程!走吧!”
多媒體投影屏幕上輪次播放着未加處理的照片,有團體的,有個人的,有學習的,有玩耍的,所配用的背景音樂在畢業季使用率很高,平時聽來不痛不癢,今天卻入耳即入心,讓人情難自禁。
同學們排着單人的長隊,抹着淚水,緩慢地逐個離開。
林慕南和左菁華出門後站在樓梯口,與經過身邊的同學點頭緻意,待所有人都離開後,重新返回了教室。
老師收拾好情緒,一擡頭,看到從門口有進來的兩個人,有些訝異,帶着隐約的鼻音說:“左菁華、林慕南,你們怎麼還沒走?”
“老師,你已經把我們送出了門,現在是江湖又見。”
“那别來無恙啊,兩位同學!”
“你……生了什麼病?”
老師愣了一下:“怎麼這麼問?”
“你說前幾天去醫院,碰到了曾經教過的學生……”
“呃……你們兩個孩子呀!”老師笑了,解釋說,“隻是感冒,已經好了,别擔心,我自己都沒放在心上。”
林慕南、左菁華所在班級畢業聚餐由班長謝呈祥極其“信徒”們組織,晚上七點,瀝央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