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認為你對林顧宗門是有使命的,那麼林小公子,我告訴你,顧門從來都是婀芃教内部的重要玩家!”
“大師說笑話吧。”林慕南揚着唇,氣息短暫頓滞,而微笑始終連貫,“我雖然不掌握顧門所有人的信仰情況,但至少知道在嫡脈三代以内沒有人信教。隻有宙和先生在結交大師你以後選擇做了居士,那是他成年以後的個人選擇,并不是家族傳統。”
“現代社會,抛棄信仰确實越來越有理由。”陰法箴說,“近現代科學讓很多神秘不再神秘,也就壓縮了神力,人愈發地世俗,很多時候都不相信神了。”
“可以想見,各類宗教的教徒數量恐怕都在萎縮,這是趨勢,大師不如順時而動,别太執着。”
“林小公子,這次你可是看錯了趨勢,恰恰相反,近些年婀芃教徒倒是出現了加速增長的趨勢。”
“原來是這樣,那确實是我判斷有誤。”
“在諸多問題之下,曉聞女士也曾經感歎說,當人不堪紛擾時,宗教同時也是精神避難所。”
“大師不會是因為曉聞女士和宙和居士的個人淵源,而聲稱顧門是婀芃教内部的重要玩家吧?”
“我不打诳語,近二十年來,顧門雖然表面上一直在跟婀芃教進行切割,但是雙方始終也沒有完全劃清界限,曉聞女士直到去世也在教内擔任着職務。”
“是嗎?曉聞女士擔任的什麼職務?顧門又是出于哪種考慮,一直在和婀芃教進行切割?”
“曉聞女士擔任婀芃教的神學研究委員将近三年。至于顧門對宗教的顧慮在哪裡,這個問題曉聞女士沒有明說,我想,除了科學理念的普及确實動搖了很多宗教的根基以外,出于實際的利害考量,顧門最擔心婀芃教淪為邪教。”
“那麼,顧門有此一慮,是捕風捉影嗎?”
“自然不是毫無道理。說到底人性太複雜,婀芃教内衆人也一樣。”
“那宙和居士呢,除了居家修行外,宙和先生也具體承擔着教内工作嗎?”
“宙和居士隻修身不傳道,我是同他交往最深入的教友,深知他是個不世出的宗教大師,我覺得他是願意接替曉聞女士工作的。”
“宙和先生想為教會工作?”
“她們姐弟倆誰都沒有明确做過這樣的意思表示,可相對于曉聞女士以尊重為主的态度,宙和居士明顯更加虔誠。”
“那麼,宙和居士失蹤,會不會跟婀芃教内讧有關?”
“難道你懷疑婀芃教内部有人謀害了宙和居士?”
“不失為一種可能性,對嗎?”林慕南反問,視線從陰法箴臉上滑落到其胸前的紐扣,眉頭微蹙,音量也低,“我做出過各式各樣的設想,再去找證據一一排除,說不準在試出足夠多的錯誤答案同時也能試出一個正确答案。”
這是生活給出的不能放棄尋找答案的難題,要不也沒有别的辦法。
陰法箴悠悠地感歎說:“真是個傻孩子。”
多少年沒被人說“傻”了!在遙遠的幼年,顧曉聞也曾笑看着林慕南,叫他“傻孩子”。
林慕南當場提出疑問:“什麼是傻孩子?”
顧曉聞說:“‘傻孩子’呀,總是會堅持得久一點,放棄得慢一點。”
有好多類似那樣的瞬間,顧曉聞的容光裡分明都有類似于最溫柔的神祇塑像臉上的慈悲與祥和,而這一刻,陰法箴神情與之那麼地相似。
“既然話已至此,大師,依你看,剛才讨論的猜測是不是絕無可能?你能不能再仔細想想,當初同宙和居士往來時,與他相關的,有沒有令你印象深刻或者不同尋常的地方?”
“在婀芃教内部,宙和涉及并不深,沒有交集何談恩怨呢。如果有對家,隻可能是間接的,也就是對我或者對尊萱有敵意的人。”
“是誰?”
“水雲主教,一個女教士,可她在宙和失蹤前就已經調去了腴原分會。”
說到這個女教士,林慕南拿出了今春三月他與同伴在腴原市登頂煙障山的中途所撿拾的那面銅制神像:“大師,這個你認得嗎?”
“你見過水雲主教?”
林慕南點點頭:“見過。除了水雲教主,大師還有沒有再想到别的?”
“宙和這個人,讓我印象最深刻的點就是對姐姐、姐夫的極度崇拜,也許比崇拜婀芃帝君更甚。”
“這個我從小就知道,應該跟宙和失蹤案無關。”
“宙和滿含崇拜之色提及的人,後來還另有一個,我不認識,隻記得宙和稱呼他為‘霍先生’。”
“他是怎麼說這個‘霍先生’的?”
“我隻記得一個片段,他說,‘這下能一舉去除姐姐和姐夫最大的心病’。”
林慕南沉默了一會兒,将探得的消息記進心裡,計劃随後交付探員進行調查,然後問陰法箴
“出塵大師,你需要宗教善款嗎?”
“說來也巧,教會不久前才收到了左氏集團公司一筆慈善捐款。”
林慕南又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