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禮枇杷制品開發有限公司,你聽過嗎?”
“眷禮枇杷花蜜?”
“還有枇杷油、枇杷精油,也是眷禮的主打産品。”葛眷說,“這三件都是我父親後半生的心血。”
林慕南想了想:“林園用過你們的枇杷花蜜,營養師很推崇。隻是到目前為止,枇杷制品仍然比較小宗,所以拓展市場遇上了困難,是嗎?”
“市場是穩步增長的,尤其在同左記醫院新組建的芳香治療科達成合作以後,精油銷量大增……是我太急功近利,也太鐘愛數字遊戲了。”
林慕南沒有出言發問,他知道此處必然大有文章,葛眷也自會講述下去。
頓了頓,葛眷果然繼續說道:“慢慢地,我父親身體就變得不好了。四年前,我全面接手了眷禮的日常經營。新上任嘛,一肚子宏偉藍圖,簡單歸結就是金融加多元化——抵押廠房設備、生産線甚至是原材料以及專利去向銀行借錢,投資了很多的項目,結果竟然生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賭徒。新貸摞舊貸地到了最後,已經再沒有銀行會審批通過我的貸款了。哦,倒也還有一家銀行——綠洲銀行還能再借貸,但是得到審批通過消息的時候我已經心死了,敗局已定,現在眷禮枇杷制品開發有限公司已經完成了破産清算。”
有關于綠洲銀行,葛眷可能隻是順口一提,林慕南心裡卻蓦然湧現一個疑問:怎麼其他銀行審核均不通過的貸款,偏偏綠洲銀行就能通過?
綠洲銀行,綠陰集團……
頗長一段叙述後,葛眷頓了半晌,林慕南想了想,說:“教授你别太為難自己。往者不可谏,來者猶可追[1]。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1]。”
葛眷搖搖頭:“沒有彌補的機會了,現在,連專利都已經不掌握在我手裡了。”
“那也沒關系,東邊不亮西邊亮呀。眷禮,送給葛眷的禮物。我想,這份事業不過是名信使,它穿越過時空浩渺和世事無常,投送來的是一腔溫情,教授你早就已經簽收了禮物,對吧?有人告訴我,和物質載體的相對分離,對于人的精神産品,也許不失為一種升華,唯無形之物,可以長久。”
“這是誰告訴你的!”葛眷略微地拉升了上眼睑,不像提問,而更像是感歎,“慕南,你身邊可真是高人雲集!”
“這一點我确實挺幸運。”
葛眷又垂下了目光:“你的這番話,很有幾處戳人心窩,我很感動,将來我走出這團陰影,如果早上了那麼幾天,一定和你的這份善意有關。”
“希望這一天早點來臨。”
“謝謝你。”
林慕南微搖了搖頭:“所以葛教授,到目前為止,眷禮枇杷制品開發有限公司的各方面盈缺,是不是完全實現了平倉?還有無法解決的難題嗎?”
“一切歸零。你不用為我擔心。”
“那你說的離開瀝央,到底是要去哪兒呢?”
葛眷沉默了,然後微微地笑了笑,顧左右而言他:“我們緣分未盡,終會再見的。”
晚上,依舊由天佑莊園的廚房備餐,改送至副中心小築十号院。
餐後,一行七人複盤了這一天的工作,又羅列了次日需要着重解決的問題和需要的器具,原人原車分兩路返回。
“沒想到你還挺會安慰人的。”在楊哲下車後,駛向瀝央大學的路上,夏青璇不無感慨。
林慕南莫名:“為什麼這麼說?”
夏青璇解釋說:“下午你離開那段,我找過你來着。”
“你聽到我和葛眷的對話了?”
“隻聽到後面幾句。”
“哪裡是我會安慰人啊,”林慕南說,“我跟葛教授說的話,大意都是靖乾先生曾經跟我說起過的。靖乾先生同時也說,釋懷是條漫長旅程,可能隻有少部分找不到方向而原地逡巡的時刻能得到别人的一段指引,後面多數的路口,還是要由自己摸索方向。其實,曉聞女士已經去世兩年多了,我也并沒有完全釋懷。”
前排駕駛位開車的鄧黎好似微微地偏了偏頭。
夏青璇無言,意識幽域仿佛有種向内抽縮的力量,心肺擴張得極為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