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另行預備了要送給朱磊的康乃馨,鄧黎站在門外将其捧出,征詢林慕南的意見:“南南,要不你們稍等,這束康乃馨,我送去朱探長的病房?”
林慕南應承說:“勞煩你了。”
左菁華看着鄧黎走遠,從旁感歎說:“換掉朱探長病房裡的花,快變成你到醫院來的保留環節了。”
林慕南算了算:“這是第七束了。”
這次的行程有鄧黎在場,開車的任務自然而然就應當由他承擔。
一邊等待鄧黎返回,林慕南一邊動手重組了駕駛位後面的空間,調整成茶吧卡座式的座椅布局。
入了座,對于近來日程,左菁華徑自地進行起說明:“南南,先前大概跟你提起過,我們因為對勾酡乙酮有疑慮,一方面由魏玺光醫生牽頭開展了一系列藥物實驗,另一方面由阿晞牽頭,會同負責藥品不良反應監管的醫生一道,查閱了涉及到勾酡乙酮的病曆,同時随機抽取部分病人進行了回訪。這個工作量,應該說并不算小。”
“有問題,是嗎?這個勾酡乙酮。”
“是。”
結果完全是在預料之中,林慕南說:“我雖然外行,但在親眼見證翟谔谔那場悲劇以後,也有這樣的猜測。”
左菁華進一步介紹始末:“在那之後不久,不知道怎麼地,劉師娘也産生了同樣的疑慮,暑假前夕專門去學校把我叫回家那次,為了就是求證這件事。後面兩個月,阿晞他們都沒閑下來過。”
“你呢?”林慕南随即就問,“你也忙于這件的話,别的事就先放一放。”
“我要是也忙得無暇他顧,他們豈不是白忙了!不過剛剛阿晞他們來談事情,”左菁華笑說,至今都如幼時一般,對于兩人不在一起時各自經曆的事,一見面就迸發出旺盛的分享欲,唯恐遺漏什麼,未曾有過一次的語焉不詳,“就是有醫生在勾酡乙酮藥物上存在濫用處方權的嫌疑嘛,很快就到醫院例行的規範行醫教育大會的時候了,阿晞他們就想讨論一下,能不能抓幾個典型在會上通報。一早談論起這個,沒來得及和你們一起去探望病人。”
林慕南說:“沒來得及倒正好了。霏兒沒事,這會兒調查事故原因,被他們保镖問東問西地,白惹不痛快。”
“懷疑你了?”
“例行公事吧。隻是霏兒的首席保镖,蠻橫,能避開就避開吧,也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曆。”
“你是怎麼處理的?”
“談判也好,對峙也好,總要身份對等吧,霏兒和歸世伯都在呢,我還能跟個保镖吵起來嗎?”林慕南平靜地笑着,“不過阿黎在呢,咱們的傭工也都知道哪些點位該輪他履職。”
“這個霏兒的身份,你大概也猜到了吧?”
林慕南低頭,不答,便是默認。
少頃,歸晚伸出手,輕輕碰觸林慕南的眉間,如蜻蜓點水地,瞬間又收了回去。
林慕南朝歸晚淡淡笑了笑,跳回至先前一個話題:“對了,菁華,魏玺光是曾經在腴原協助你給一條蛇體檢,又給它做膽管再造術的醫生吧?你把他調來瀝央幫你?”
“哪裡是我調他來的呀!别忘了,現任院長孔善慶就是腴原人,一個好漢三個幫,除了魏玺光外,孔婵媛也被調來瀝央工作了,都是孔院長一手操辦的。”
林慕南這下笑得會心:“所以你多經點心吧。”
左菁華則似笑非笑:“經什麼心?”
“這次活動,有人受命,有人受罰,不止對于孔院長,對于你來說,也是樹立威信的一個契機。”
左菁華提了提眉,浪漫的狐狸眼迷霧沼沼。
鄧黎去朱磊那裡擱下了康乃馨回來,啟動車輛後偏過頭來和林慕南确認:“南南,咱們是去時光邸生活廣場嗎?”
“對。走吧。”
車輛開始行進後,鄧黎升起了駕駛區與乘客區的隔闆。
“所以,菁華,你們讨論的結果是,要在會上通報嗎?”
“敲山震虎吧。”左菁華毫不諱言,“我們都知道,為這款藥大肆開具處方的醫生,跟藥商之間,恐怕談不上清白。但勾酡乙酮是通過合法程序上市的,除非持有他們拿回扣的确實證據,否則醫生是沒有過錯的。”
林慕南點頭:“勾酡乙酮上市和暢銷,背後自有神通廣大之人,把矛頭都指向一線的醫生,并不公平。”
“宗後先生主張自上而下進行糾正。左記這種規模的醫療機構是必須要建立藥品不良反應報告和監測制度的,征詢過了宗後先生,我已經讓阿晞報告衛生部門了。”
“你最近要忙着,就别總去同心圓了吧。”
“結論已出,方向已定,早都沒我啥事了。不過同心圓集團我倒不惦記,秦女士、袁女士業務能力夠強,隻有網站建設這一塊,昆子騰不開手,好像忙得快顧不過來學生會的工作了。”
“昆子這個情況,我也正擔憂着,可是總不能把他換下呀,任由他來做,他就從來不惜力。”
“你難道就讓人省心了嗎?每一季的體檢報告都在我的保險櫃裡存着呢,幾乎可以做範本,卻無緣無故地病了一場,不更惹人擔憂!”
左菁華在這件事上算是鑽進牛角尖了,林慕南認真寬解:“這根本就是不必要的擔憂。人的狀态有波峰也有波谷,死亡才會把它拉成直線,就像心電圖一樣。快釋懷吧,拜托你了。”
歸晚的目光閃閃爍爍,悄然低下了頭,沒有人注意到。
到了時光邸生活廣場,第一站先去了書店。
林慕南帶着歸晚選了一本童話故事書,出來時左菁華才買水回來,正等在書店門口。
見到兩人,左菁華先遞了一瓶水到林慕南跟前,等着他擰開瓶蓋轉給歸晚,就重又遞上一瓶,随即将自己那瓶擰開蓋,喝一口,拎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