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張晴藍的練功房招呼張明昆的一路上，林慕南問左菁華：“我們剛進會客室時正面試着的姑娘，你認識，是嗎？”

左菁華點點頭：“她在左記醫院看過病，當時有過幾面之緣。”

被提及的姑娘在茶水間裡，透過落地玻璃看着林慕南和左菁華兩個邊走邊說着話，其實并未聽清他們說了什麼，不知怎麼，她就是認定了兩人在議論自己，她咬着嘴唇，臉色泛白。

當時林慕南并未詳問，隻是招呼上張明昆，一道前往指定地址。

大概是因為左菁華特别的關注，整場下來，以挑選影視劇男演員為主要目的的這場面試，在錄用淳于弘等三位男藝人之餘，也額外留下了這個年輕姑娘賈淡痕。

緊接着，由鄧黎開車，林慕南三人在車廂後半截圍坐，張明昆将張晴藍憑記憶總結下來的合同條款擱在了桌面上，林慕南拿起來看了，皺眉：“條件定得這麼苛刻。”

張明昆說：“說是‘開發素人明星，打造個人品牌’，晴藍明星夢做得投入，頭腦又簡單，哪有不上鈎得道理。”

“甲方提供專業攝像師拍攝，專業後期制作，幫一些商家推廣産品後，還能從賺取廣告費？說得倒還不錯。”

“每天都有課程和價目表的确認單，晴藍說她都是簽了字的，顧之遙恐怕也都一樣。”張明昆說，不以為然，又頗為無奈。

對方指定會面之處是工業園區閑置廠房，到達時，程甲已經等在了門口。

“小公子。”

“辛苦了，進去吧。”

廠房裡面很空曠，徒有四壁和頂梁柱，窗玻璃有數面破損，地上積着厚厚的塵土和不知道何時随風而來的枯葉，有七個人聚在一處抽煙，腳下數十隻煙蒂，而他們身後的三角地帶，日照形成了一道隐約的丁達爾光線，襯得灰色牆壁和褐色房梁愈發幽深。

“‘水熊藝人孵化公司’的領導，是嗎？”隔着三四米的距離停住腳步，左菁華問道。

“我是企業負責人。”居中，目測不到三十歲的青年男子說道，男子穿着白色印花華夫格長袖衫、藏青色牛仔褲和黑色大頭皮鞋，戴着粗黃金項鍊，兩指間掐着煙卷。

他的旁邊有人進行介紹：“這是我們孫神通孫總。”

其實一進門就猜得到哪這個孫神通孫總是主事的人，不止其站位居中，而且發現有人進來，其餘一衆人或明或暗地都在看他。

左菁華點頭回應：“孫總倒是器宇不凡哪。”

孫神通嘿嘿一笑：“你們誰給我打的電話？說是要當面讨論給我賠償？”

左菁華一愣：“孫總你是不是聽錯了？”

孫神通臉色倏地陰沉下來，眼神變冷，對身邊的人咕哝道：“他們五個人來，咱們七個人等在這裡，迎接規格是不是有點低呀？”

“孫總确實應該把夥伴們都招呼過來，上門叨擾一次，沒準備别的見面禮，至少逐個地給弄些煙草錢。”程甲從皮箱裡拿了現金，都是三捆綁做一組的，遞給孫神通正說話的随同人員，“一點心意，且先拿着。”

“這……你……這是幹什麼？”對方僵硬而猶疑，眼中隐約有光閃爍。

程甲就做強勢狀，将那一組現金強塞進了對方衣兜，再往後發放就基本沒再遇到什麼推辭，一直将孫神通身邊六人打點了個遍，才拎着皮包走回了林慕南身後，唯獨遺漏了孫神通。

“肯定不是孫總聽錯了，”林慕南等到這時，才越過程甲這個插曲，接着先前的話題對左菁華說，“咱這幾個夥伴打電話總是表達不清，想也是又把意思傳達錯了。”

話說到這裡，茅文保正好提請了語音通話進來，林慕南看一眼便接通了。

“律師先生。”

茅文保一聽林慕南這稱呼，自己剛要出口的稱呼随之也調整了：“小公子，我研究過了這個案例，合同中約定了乙方應當履行的義務，比如其中一條，要求網絡直播與網友聊天互動，每日、周、月、年都規定了最低次數和時長，但是在私下的溝通中，甲方工作人員明确向乙方解釋了這些條款的存在隻是因為使用了統一制式合同，實際是不需要乙方承擔這些任務的，有線上聊天的截圖以及面談的錄音為證，完全不用擔心。而甲方在合同中承諾的義務，培訓、包裝、投流等等，分明都沒有盡到，給出的賬單列支虛高，缺乏有效憑證，依我看，不排除存在預謀犯罪的可能，建議将相關線索報給警方。”

“律師先生解釋得很清楚，”林慕南說，“我聽明白了。”

“其實沒有必要聯系原告的，官司根本不難打赢。”

“但是，人，已經在我跟前了。”

茅文保明顯愣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也是，被告是個公衆人物，私下能解決的話，不打官司也是好的。”

林慕南“嗯”了一聲，切斷語音通話後，朝孫神通歉然一笑：“孫總，讓你久等了。很抱歉，先前是朋友幫忙和你取得聯系的，我們希望他轉達的是，但凡有機會，都希望能跟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