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慕南身邊掠過時,年輕姑娘始終面朝地闆,仿如潛逃般的姿态。
生怕對方一個不留神撞到身上來,林慕南拉着白日晞往旁邊閃避幾分,順勢沿其軌迹偏頭追看了數秒,才轉回目光來,走近左菁華身邊:“做什麼了你?怎麼弄得人家姑娘失魂落魄的?”
“做什麼那是沒有。”左菁華淡靜地,剛剛,瞧見對方乍聽他話音的那一激靈,他旋即就意識到了是什麼針精準刺激了賈淡痕的敏感神經,那是一場心劫,隻能任她慢慢地自行穿越,很有可能,在她沒有完成内部和解之前,一切外來因素,包括善意,都會被貼上鮮明的負面标簽,簡單組織了一下語言,左菁華瞧着林慕南,解釋直指本質,“我可能關聯着她最深刻的記憶和最敏感的神經。”
林慕南略感意外,追問:“你不是這兩天才認識她的?”
“大約三年前吧,那時跟你提起過,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在左記中心醫院遇見過一個腹部造口的年輕女病人。”
“我記得。當初的女病人,就是這個賈……賈……”
“賈淡痕。”
“挺巧嘛,她看起來恢複得很不錯。”
賈淡痕在轉彎處回看一眼,隻見林慕南和左菁華兩人談笑風生地,随行人員沒參與交談,隻是含笑在側,明顯是覺得話題很有意思,即便聽不清楚他們談及了什麼,也不妨礙賈淡痕自行認定他們根本是在笑話自己,此念如吸血鬼,于内心深處抓咬,髒腑鮮血淋漓、回還翻轉。
而事實上,賈淡痕幻想的成為笑料的場景并沒有真實出現,甚至幾人根本沒多談論賈淡痕的話題,林慕南随口問了幾句,就将注意力轉到了别處:“别在這站着了,菁華,咱們去昆子屋裡說話。”
“走吧,等着你呢。”左菁華說,從茶水間拐到遍灑陽光的走廊,半側過頭來,一貫地随口話家常,“對了,中午阿晞看見你在羅異士那,生怕一會兒找不見我,專門打來電話問我打算回雲閣還是單線跟你聯系,”話說到這目光朝白日晞瞥去一瞬,沒有耽擱走路,腳步聲輕隽如同面孔上那盈盈的一掬淺笑,聲音也澹淡,像不願張揚午後閑時的歡愉,或者免予打擾半潛入室幾片光影的私語,“但我一聽就知道你根本從開始就沒有去雲閣的規劃,所以你找羅異士是要做什麼呢?”
半條長廊風光,随着發問那一提眉,撲進了他的眼睛。
林慕南唇線彎曲起來,沒有費神在内容輸出上,随口做答:“我找羅異士啊,常規體檢。”
左菁華指出一處細節來:“你沒直接回答,反而把問題重複了一半。”
林慕南一味地微笑:“其實中午去羅異士那,我和青璇一道來着。”
“阿晞跟我說了。”對話到這裡,正好走到張明昆辦公室門前,左菁華擡手在門闆上叩擊三下,“那青璇呢?怎麼沒見到人?”
“半途被别人約走了,就是錢多盈,去年春季的中學生全科競賽那個首席宣傳官。”
門扉被推開,張明昆聞聲從電腦屏幕前擡起頭,完整聽到了林慕南所說的前一句話,随即站起身,繞到大班台前頭來,開口續接他們的話題:“剛剛查詢了工商登記信息,才發現錢老師供職的風慕傳媒,跟大行母媒有密切的關聯。”
“風慕傳媒的老闆就出身于大行母媒背後的行氏家族,我和菁華都認識。”林慕南詳盡解釋,“但是,怎麼你也突然關注起了風慕傳媒?”
“今天一早幫錢老師打探了點消息。”
“核實一下,昆子,你所說的‘錢老師’,跟我們一樣,是指錢多盈吧?”
“是。錢老師主持宣傳報道去年春季那屆大學生全科競賽,當時被選做了代言人,合作下來就熟悉了,後面時不時會有一些聯系。”
“風慕傳媒這是在搞什麼大新聞嗎?”林慕南琢磨着,探究地與左菁華眼神,“等空閑了咱們問問大望。”
“等咱們空閑了,搞不好新聞稿都已經發出來了。”
“華少,”旁聽了半晌的白日晞在此處插進話來,“林小公子,張同學,那個記者錢老師,這兩天也找我了解過情況。”
“她在調查什麼?”
“勾酡乙酮濫用。”一邊回答,白日晞一邊看向左菁華,“華少,接待完錢女士後,我回憶了很久,恐怕……有的話會說得不那麼有分寸。”
左菁華不以為意,還笑了笑,寬解:“人家既然已經在盯着這條新聞追查了,她們自行掌握的,大概比你透漏的要更多,不必高估你那麼幾句話地分量。”
白日晞依然不無顧慮。
林慕南也不覺地擰眉:“風慕傳媒怎麼追起了勾酡乙酮這條新聞?”
左菁華倒一派自在地:“行門那麼龐大的傳媒産業和新聞調查能力,在這裡發現新聞價值那也不足為奇。”
因為沉思和聯想,面孔上平添了幾分深沉與朦胧,林慕南轉而問起張明昆:“那昆子,你說今早幫錢老師打探消息來着,他是不是托你刺探藥品勾酡乙酮的生産商的底細?”
“是為這個事,錢老師隻是托我幫個小忙,要說刺探藥商的底細,錢老師團隊之前做了三個月了。”
“這是刺探明白了,找你們慶功?”
“你們?”
“錢老師今天也約了青璇。”林慕南說,“所以,拿到想要的證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