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咱們出門看看霏兒姐姐好不好？然後和菁華哥哥他們一起吃飯。”跟左菁華商妥後，林慕南随即轉向歸晚。

歸晚循聲扭過頭去，迎着林慕南從飄窗榻上望來的目光和從窗口暈染入内的橙黃，斂了斂目眉，寂然點頭。

“等下啊，我叫白荷阿姨帶你去換個衣服。”林慕南從榻上起身，到洗手台前洗了把手，随即通過挂壁的對講機通知白荷，“白姨，小晚在我書房，你帶她洗洗手、換身衣服，一會兒到首層主廳堂找我，我們要出一趟門。”

不出三分鐘，白荷便來敲門将歸晚帶走了。

相約稍後在首層領人，林慕南換好衣服即下了樓，從樓梯廳轉至前方主會客廳，白荷和歸晚還沒下來，倒見鄧黎一個人站在門口。

林慕南笑問道：“阿黎，休息好了嗎？”

聞聲，鄧黎從門口往廳内走來，邊趨近邊詳細應答着：“下午睡了四個多小時，剛吃過飯，出來碰見白姨，聽說你要帶小晚外出，就把你的車出庫了，那款商務，在門廊前。”

“辛苦了，去忙吧你。”

“不用我開車嗎？”

“隻去左小公子那吃飯聊天，這麼一點兒路程，我自己開車，不用随從了。你在家休息。”

“我……南南，”鄧黎積極自薦，“我還是陪着你吧。下午睡了半天覺，太早也睡不着。”

對話到這裡，白荷也帶着歸晚從步梯廳轉過來了，林慕南見兩人現身，就沒再跟鄧黎來回拉鋸，随口就采納了他的建議：“那阿黎，你來開車吧。走了，小晚。”

有鄧黎專門随同開車，林慕南就帶着歸晚上了中排座椅，然後一百八十度旋轉，與後排座椅相對排布，放下桌闆，從車載冰箱裡取出一小碗布丁擱上頭，又打開車載網絡電視，從動畫片庫裡随手就選了篇童話——《快樂王子》——播放給歸晚看。

“阿黎，你看車裡備的禮盒，哪個适合拿給霏兒？”安置好了歸晚，伸手撫過後排座上一箱立放的禮品盒，林慕南從座椅縫隙探頭跟鄧黎商議道。

鄧黎如數家珍地：“裡頭有黃金項鍊、翡翠手串、檀香、燕窩、冬蟲夏草，小姑娘嘛，肯定喜歡首飾，但是這大病初愈的關頭，選禮品是不是更應該注重健康元素？”

“入口的先排除掉，另外，也不好顯得太沒邊界。”

“呃，那檀香怎麼樣？”

林慕南略做思忖，給出了方案：“一會兒到醫院大門外，我和小晚就下車先往裡走着，你去旁邊花店買束花吧。”

“指定品種嗎？”

“要不就還是金銀花？或者你自行斟酌。帶到霏兒病房門口給我。”

“好的。”

從醫院大門口帶着歸晚慢慢地步行去往一号療養病房，林慕南發現小姑娘隔不多久就要側仰起頭來看自己一眼。

“怎麼了？”林慕南問。

歸晚低下頭去，默不作聲。

“有什麼話你可以跟我說，小晚。”在病房外，擋護圍欄前，背對可以俯瞰首層的通高中庭，林慕南朝着歸晚蹲下.身來。

歸晚說：“南哥哥，我不喜歡快樂王子。”

敢情是行車途中播的那部動畫片影響了心情，林慕南失笑，附和歸晚的意見：“是啊，小燕子的悲劇，全由快樂王子而起。”

“他為什麼要傷害自己呢？還讓小燕子來執行，在快樂王子心碎之前小燕子一定早就心碎了，小燕子是心碎了才死的，它不是被凍死的。”這是第一次，歸晚接連說了這麼多句話。

似乎童話裡，對兒童天然具有極大感染力的元素，同樣包含英俊沉下僚，包含死生各西東，如林慕南自己不經意對着夕陽所感發的。

“是啊，真是害人害己。”林慕南苦笑，對歸晚的表達意願給以了充分的重視，“小晚，我猜想着，真實的生活跟故事裡大約也類似。第一種更常見，很多時候，一個人付出的愛和善意，就是不被在意的，也不被珍惜，也不被銘記，如果是這樣，你别學快樂王子。第二種本質也是劫，也許因緣聚湊，你會碰到一個很好的人，你們彼此的愛和善意，彼此都懂，可他自帶着一個無底洞，或許以善為名，或許以道德或正義，源源不斷地吞噬他擁有的一切，包括生命力，遇上這道劫，破解之法是别學小燕子，遠離這個人，也就遠離了太多苦難。好在，你不喜歡快樂王子，就很好。”

“不是的，”歸晚突然“翻了供”，“我喜歡快樂王子，可他為什麼要那樣啊！”

林慕南始終淡淡地笑着，口吻頗似玩笑：“答應我，别心疼快樂王子，否則你會變得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