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你管不着!陳賢,你憑什麼限制我的自由?憑你是我的老同學?朋友?室友?”
“憑我是你哥!”
“呵!”高明側過臉輕蔑地笑了一聲:“我姓高,你姓陳,任誰都知道我們不是兄弟。”
面對持續鬧情緒的高明,陳賢皺着眉,煩躁又無助地沉默着,隻用沉重的鼻息回答他。
“你到底當我是什麼?”
“你說什麼呢?”
“你不愛我,你為什麼要給我有希望的錯覺?”
“什麼希望?兄弟也是你說的,愛不愛也都是你說的,從始至終,都是你在給我們下定義。”
“是啊,沒錯。隻有我有感情!我忘了你本就是個冷漠的人。我一定是燒昏了頭,以為你變了。”
看他越說越激動,整個人都在顫抖,陳賢害怕他身體再出問題,想讓他先冷靜下來。他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憤怒,盡量心平氣和地和他說話。
“高明,你在鬧什麼?”
“你真的不懂嗎?”
輪椅上的人使勁忍着,不讓眼眶裡的淚珠再掉下來。
“我在這,不是圖你能照顧我。陳賢,我愛你。我知道我能做的太有限了,但我也想給你我能給的一切。可你……你根本不想要我,你根本什麼都不想要啊。”
陳賢呆住了,頭皮發緊。電梯在搖晃着下降。
他無言以對,感覺渾身發冷,拉着高明的那隻手都變得感覺不到了似的。
“你不能接受我,是因為我殘疾了嗎?”
“不不,不是的。”陳賢一個勁地搖頭。
“那是因為我是我咯?”
“别這樣……”陳賢好像在祈求他。
“你愛我嗎?賢哥?”
陳賢張了張嘴,又狠咬住下唇。此情此景,他要怎麼回答呢?
高明看他欲言又止,憋都要憋死了,他急躁地追問:“那你為什麼要留我啊?因為反正我也活不了太久了嗎?”
“你住嘴!别老咒自己!”
“如果隻是麻煩,那我沒道理在你身邊。”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地面,打開了門。
“放開!我不能這輩子一直依附着别人過活。”高明揚起了手,這次甩掉了他。
“别走,高明。”陳賢沒有再伸手,隻是用落寞的神情和語言求他。
“不是你說的嗎?我想搬出去住也随我。”
陳賢無助地沉默裡一陣。
“是我說的。”他歎了口氣,聲音溫和了下來,他不想掙紮了:“你是自由的,高明。想怎麼折騰都随你,但别把自己再弄病了。”
“呵,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麼關系呢?”高明歪着頭,倔強的眼淚從眼角掉落下來。他多希望陳賢能給他最後一點點希望,高明祈盼地看着他,道:“你要是愛我,就跟我出來。”
他說着推動輪椅出了電梯廂。
走廊的燈泡壞了一個,光線很是昏暗。
高明回頭看那個站在明亮的電梯裡的人,他兩腳分别跨在轎廂内外,聽到自己的話完全怔住了,猶豫着沒有邁步。
“别這樣,你别逼我……”陳賢垂下了頭。
光照到高明寫滿失望的臉上,慘白慘白的。他操控着輪椅向後退去,逐漸變成了大門口的一個黑影。
“陳賢,你還記得你家門口花壇裡那條狗嗎?”他的聲音從昏暗的走廊盡頭傳來,在安靜的夜裡清晰又悲傷。
“什麼狗?”
高明看着他冷笑了一下。
“沒什麼狗,我就是那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