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的興奮勁沒能持續太久,就被陳賢打斷。
“高明,是不是累了?你怎麼在抖啊?”
被他一問,高明才意識到這越來越無法忽略的暈眩不是因為陳賢在晃,而是因為自己。
他眨了眨眼,眼前景物還是在轉,答道:“有點頭暈,可能該去洗手間了吧。”
陳賢抓緊時間把他抱上輪椅,把檔位切換成手動模式,連擡帶推把輪椅弄出沙灘。
高明說不上來自己哪不對勁,除了頭暈,身上還忽冷忽熱的,一陣陣冒冷汗。太多情況都會導緻這個症狀了,無從判斷,隻好先排除最常見的刺激。
海濱浴場洗手間的無障礙設施很完善,陳賢沒有跟進去。高明動作比平時慢了些,但也沒讓陳賢久等。可他出來的時候看起來比之前狀态還差。
“還好嗎?”
“嗯。”高明蔫蔫地回答,頭痛帶着眼眶和鼻骨都脹痛。
“真沒事嗎?”陳賢托着他的臉看:“臉色突然變得這麼差,不舒服要說啊。”
“沒事,可能是風吹多了頭疼。”
“我們直接去趟醫院吧。”
“沒必要去醫院,休息休息就行了。現在流感季呢,去了反而容易感染。”他說着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陳賢還是不放心,但他的話有理,最近開會的時候總聽見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要是再感染什麼就更麻煩了。
兩人趕快打道回府。高明在車上就睡着了,到家後也一直在昏睡,還未入夜就又發起燒。高燒讓他排尿變得困難,但導尿很順利,看起來也是正常的。陳賢趁他睡着,把他全身都檢查過了,肚子不漲,身上也沒有新的壓瘡和外傷。
就是吹風感冒了嗎?還是什麼其它原因?陳賢拿不準,叫醒他想帶他去看急診。
“有這功夫,你不如給我找個退燒藥吃,讓我多睡睡,就好了……”高明被他吵醒,難受得睜不開眼,但頭腦還清醒。
陳賢拗不過他,按他說的做了,把電腦搬來守在他床邊。怕他燒壞腦袋,從冰箱取了冰袋,拿毛巾裹起來,敷在他頸側和腋下。
高明本想叫陳賢去休息,但一閉上眼就又睡過去了。再醒來的時候,陳賢正在幫他翻身。
可能已經很晚了,對面樓上都沒剩幾盞燈。
“醒了?”陳賢半蹲下來看他,把水杯遞到他枕邊:“剛想叫你起來喝水。”
高明沒有動手去接,而是蹭了蹭頭直接用舌尖把吸管舔到嘴裡,有氣無力地嘬着。
“小家夥,看來教我很耗内力啊?才傳授了兩句就病倒了。”陳賢用空着的手摸了摸高明的頭。
“你還……開玩笑。”高明一說話就感到喉嚨有痰卡着,刺激得他想嘔。他的脊髓損傷平時不太影響呼吸功能,但導緻的腹肌麻痹讓咳痰成為了不小的問題。
“别嗆到,我們先排痰。”陳賢說着把水杯收回放到桌上:“這樣是不是咳不出來?我扶你換個姿勢吧。”
陳賢把他床尾調高,然後幫他把身體轉向自己,給他懷裡塞了個枕頭讓他抱着能舒服些。抽了幾張紙巾,認真疊起來塞進高明手裡。然後扶着他的肩,另一手開始自下而上拍他的背。
那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有點駭人,讓高明想起剛做完手術那段日子。每天護士來拍背,病房裡此起彼伏的恐怖聲音,都是人們為了呼吸而做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