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賢頭一次圍觀這種活動,一開始還很興奮,認真去聽,可是看着滿屏花花綠綠莫名其妙的圖,和那些好像認識卻又完全理解不了什麼意思的文字,不一會就眼皮打架。
但不能輸啊,無聊的東西聽得還少嗎?這點時間算什麼!
他看了看日程,這會議就是科學家們一個接一個上台講自己的研究。也不是為了得出什麼一緻結論,隻是學術交流,就像無數個講座拼在一起。
第一場這個講者是個像肯德基老爺爺一樣的老頭,越講越深奧,越講中氣越不足,念念叨叨的,聽得陳賢困得要死。
他拿手指捏着眼皮撐開。得虧高明聽得認真,要是看到他在旁邊做怪樣,怕是要笑場。
“??”
正聽得投入的高明打着打着字,左手突然被陳賢拉了過去。那人扒着他的手腕把智能手表按亮,非指給他看。
哦。過了31分鐘了。
陳賢朝他挑挑眉毛,那意思就是說:“你看,輸了吧?”
高明無奈地看着他,搖着頭輕輕歎了口氣。
跟誰一闆一眼呢?
真是哭笑不得。
“行行行,你赢。”高明悄聲打發了他,拍開他的手,繼續去聽講座。
陳賢如釋重負,松了手後沒兩分鐘就睡熟了。
工作之後幾乎都沒睡這麼香過。連上學的時候最無聊的那些課,他都沒睡這麼香過。
陳賢一直睡到了茶歇,被鼓掌聲吵醒後,他陪着高明去了趟廁所。回來就在咖啡機邊等咖啡,看着高明在一排學術海報前面和一個看起來有點年紀的白人聊天。他斷斷續續聽了聽,他們身邊的人越圍越多,他就回去會場坐着等開場。
咖啡喝完了,恰好輪椅也停在了他旁邊。
“還聽?你要是困了,回去睡會呗?”
“我在這睡得更香。”陳賢沒說假話。
“行。你别打呼噜就行。”高明看着他笑。
陳賢迎着那人好看的笑容,問道:“欸,你給我講講,剛剛那老頭講的有啥意思?”
“噢,他主要是講大腦皮層發育的關鍵過程和調控機制,還有與神經發育疾病之間的關聯。我覺得有意思是因為,他讓我意識到我常常會忽略從發育和進化的角度看問題……”
看高明兩眼發光滔滔不絕,陳賢還是沒理解這到底有什麼意思,但也不忍心打斷他。
這人一直反省自己的科研思路到主持人開始講話才停下。下一位教授上台了,沒多一會,陳賢又回歸了夢鄉。
到了散場去吃午飯的時間。高明把電腦收回書包裡,無奈地看着旁邊在伸懶腰的人。
“哎,哥,要不你自己出去玩玩?大老遠到了歐洲,結果就在荒郊野嶺陪我聽這些無聊的東西,害你困成這樣,我怪不好意思的。”
“怎麼我打呼噜了?”陳賢奇怪道。
“那倒沒有。”
“那你趕我走幹什麼?”
“我……”高明沒想到他會這種反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陳賢看好像誤會了自己的語氣,摸了摸他的頭,道:“年輕人,你可能不懂,對我們中老年人來說,千金難買好睡眠。”
“就知道占我便宜。”高明笑着擋開他的手。看他沒生氣,整個人也輕松了下來。
兩人想避開用餐高峰期,從附樓出來繞道度假村裡沒什麼人的小路,往餐廳方向踱步。
“你茶歇的時候和那個外國老頭聊了那麼半天?那誰啊?”陳賢問。
“噢,你說Reinhard教授嗎?他是研究鈣離子通道的,算行業奠基者之一吧。以前我聯系過去他那做訪問學者的,後來……錯失良機了嘛。”高明看了看腿上的厚毛毯,癟着嘴笑了笑。
“我聽他那意思還想招你去做博士後呢?你導師都幫你說話了,你怎麼不接茬?”
高明看了一眼陳賢,道:“原來你在聽啊?”
“我也就聽了點寒暄,你們聊學術的時候我就神遊去了。”
“我和他們組的一個方向做得挺接近的,所以聊得具體了點。”高明笑了笑,說:“客氣客氣得了,接什麼茬,我又不會真的去。”
“為什麼?”
“我……”高明覺得他在明知故問,思考着要怎麼解釋。
“我陪你。”陳賢搶答。
高明愣了愣,猶猶豫豫地問:“我去瑞士,你也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