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我現在是跨國罪人了。”陳賢扭頭看着窗外的山和湖,心想自己怎麼能坦白,跑是因為睡褲太薄,薄到能透出他羞恥的欲望……
中間轉了趟車,到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高明身體一直不舒服,每次換姿勢都會痙攣不止,去洗手間也都要陳賢幫他。
上火車前吃過午飯,可那時高明什麼都吃不下,就隻就着點湯把藥吃了。陳賢也沒逼他,看他這幾天吃得越來越少,能想到他肯定還是不适應國外的飲食。所以後面的行程他都訂的民宿,主要就是為了有個廚房可以自己做點飯。
于是先把高明安頓下,陳賢又跑出去買食材。
這邊的商店打烊都很早,陳賢怕高明找他,不敢走遠,隻在附近轉了一圈。轉到最後也沒什麼辦法,隻能在唯一還開着的快餐店買了點食物。
回到家,一切還是自己離開時那樣,高明還是陷在床褥中不安穩地睡着,自己給他放在枕邊撥好号的手機還常亮着。
陳賢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燒,才松了一口氣。
做好飯,又遠程處理了點公事,陳賢才回到房間去看他。
這時高明已經醒了,但服藥後的昏睡還殘留着些恍惚在他臉上。
“起來吃點東西吧,還疼得厲害嗎?”陳賢問。
高明點了點頭,不知是在回應哪一句。
陳賢把他又輕又慢地扶起來,給他背後塞了好幾個枕頭。看他下身抽得不厲害了,蒼白的臉漸漸恢複了些血色,眼光也慢慢找回清明,才敢放開手去拿碗。
“我喂你,來。”
“這是什麼呀?”高明虛喘着,看着陳賢端來的一碗糊糊問。
“今天太晚了,我沒買到什麼,先湊合吃吃。”陳賢說着盛了半勺遞到他嘴邊。
“粟米雞蓉糊糊?”高明舔了一口勺子,思考這熟悉的味道是什麼,“這……是KFC的再加工産品嗎?”
陳賢點點頭,過意不去似地笑:“不難吃吧?”
“直接吃就不健康,再加工了就是營養餐?”高明有氣無力地調侃。
陳賢摸了摸他的頭,又喂了他一勺。
高明覺得好笑,想想又很感動。
他定神看了看陳賢。昏黃的床頭燈照着他英俊的臉,這些天不用上班,他都打扮得很休閑,像個大學生似的,墨色的深邃眼瞳毫無攻擊性,隻剩疼愛。他說話輕輕的,就像怕吓到自己,低沉的嗓音像流心巧克力,内裡甜得齁牙。
他可真溫柔啊,他是知道自己痛的厲害的時候,沒胃口,連咬東西的力氣都不太有,才特地把這些東西又加工成這樣嗎?
越吃越愧疚,越吃越不是滋味。
“不難吃。”高明朝他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太陰冷,這次神經痛确實很嚴重。
發作起來,身上疼得像拿鞭子直抽到腦子裡,感覺喘氣都是在給魔鬼供氧,高明就提不起勁去呼吸,可很快又憋得慌,于是就喘一會歇一會。
身體位置一動就引得肢體痙攣,肌張力上來,腰挺着,雙腿都直不回去,像僵硬的人偶似的屈在床上,甚至連帶着右手也一起震顫。
要不是陳賢喂自己,估計現在這把勺子都拿不穩,還得勞煩他收拾。
一定特别難看,高明想,那樣子,肯定就跟腦子有毛病似的。更别說一陣陣疼得厲害的時候,眼睛都會對不上焦,不知道得有多吓人……
又來了。
腿上火燎似的疼竄上來,高明一下就被打蒙了。
眼前影像模模糊糊,就像信号不好的電視,畫面扭曲着上下左右閃,時不時還來點雪花一樣的斑點,惹得他又暈又反胃。
他勉強咽下了剛剛陳賢喂過來的那口食物,就沒辦法再繼續。
陳賢看他吃得費勁,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冷汗一瞬間就冒出來,怕他待會再吐出來,把碗放到一旁不再喂他。
“還能堅持嗎?不行我們去醫院。”
“醫院能有什麼辦法啊?不如直接一拳打暈我。”高明呼吸都不順,卻還笑笑道:“來不及,我還約了Reinhard教授明天見呢……”
“你還有精力說笑?”陳賢扶着他,把枕頭又撤出來,讓他躺低點,“繼續休息吧,見教授什麼的等好了再說。”
高明喘了幾口氣,才說:“有正事要做的時候,那個腎上腺素升上來,有止疼的效果。”
“诶?你?”陳賢停下再給他擦汗的手,陪他開玩笑道:“所以你是這兩天過得太自在了,才被神經痛打敗?”
高明擠了擠嘴角,精力耗盡了,隻能又閉目養神。
雖然表面還能這樣說,但他閉上眼睛,就躲回了心裡偷偷自暴自棄……
真是沒完沒了。
疼死算了,就不用去想什麼對不對了。
陳賢起身去收拾餐具了,發出了點聲音。高明眯着眼看了看他離開的背影。
那人在擔心自己啊,短短幾步路,他回了兩次頭。
逃避是無效的,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他定了定神,左手使勁攥了攥拳。
可惜這種程度還不至于疼死人,得趕緊支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