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身邊同事出意外這件事讓他有所觸動,陳賢周日在家躺了一整天。
從沒見過他這樣,高明時不時就去他房間看一看。
“你來陪我躺躺吧。”陳賢似乎終于睡夠了,盯着天花闆道。
高明聽話地轉移到床上。陳賢還是坐了起來,往裡面挪了挪,扶住他,然後幫他把身體都安頓好。
好久沒有兩個人躺在一起了。高明一時甚至都想不出該說什麼,反倒是陳賢突兀地起了話頭。
“我想要一個沙漠綠洲裡的窩棚。”他說,“風起沙揚,風滾草撞在集裝箱的銅牆鐵壁上,應該能聽到那種易拉罐碰撞的聲響吧?”
“……我沒見過風滾草,我不知道诶。”
“以後我們一起去見啊。”
高明愣了愣,應道:“好呀。”
“我還想要火烈鳥,養一群,肯定很好玩。對了,我還想看袋鼠打架,不知道一隻袋鼠能打得過多少隻火烈鳥?”
“等下……袋鼠、火烈鳥和風滾草可能都不在一處诶……”高明側仰着頭看他,真去思考了這事的可行性。
“那我們就去世界各地集齊它們。”陳賢翻身過來摟住他,“我還要用好多被子,弄一張巨大的、狗窩一樣的床。然後養一隻大黑狗,你、我、狗,都躺在那窩裡。沙漠星空你看過嗎?不知道銀河的光被砂礫反射,看起來會不會像大海?我們就一起躺在狗窩裡看,好不好?”
“又是袋鼠又是火烈鳥又是狗的,怎麼,你養我一個還不夠啊?”高明眨着眼,不解陳賢怎麼突然說這麼天馬行空的話。
“你當年拉着我看了那麼多野生動物紀錄片,我以為你會喜歡。”
他們貼得那麼近,近到隻要稍稍探頭,鼻尖都可以相碰。
近到隻要有任何一方有意,他們就能相擁而吻。
“我喜歡。”高明隻摸了摸陳賢的臉頰,“你想要的,我都喜歡。”
陳賢的眼波顫了一顫,溫柔如流光般溢出。他貼得更近了一些、将高明抱得更緊了一些,但隻是往枕頭裡埋了埋臉。
“謝謝你啊,高明。”
成年人的崩潰不過夜,星期一一到,陳賢又恢複那副金融精英的樣子,穿戴整齊地上班去了。
高明也有正事要搞——回學校交新一年的延期申請,順便打印些資料。
最近可能電腦看太多,感覺近視都加重了、脖子也老是酸痛。他想着印出白紙黑字看,或許能改善下這情況。可參考文獻太多了,就算挑着印、印雙面,也已經是一大摞。為了不搞亂,還要一份份再裝訂起來。
訂書機底盤中間有個彈簧轉軸,以凹槽來看,調到另一邊,訂書針應該會向外彎折,或許訂完更平整,也更容易拆卸。高明琢磨着,按住底盤想給它轉個方向。一時沒想清楚,右手握住了上半部分,一用力便按出了一個訂書針,直直地紮進了食指指肚。
“喔!”他吓得一松手,可訂書針另一頭還鈎在訂書器裡,這下拉扯,揪着手指的皮肉跟着撕開了一道口子。
這血淋淋的意外看着非常恐怖,高明雙手都不住地顫抖起來。他定神狠了狠心,把訂書針拔了出來,順手團起幾張廢舊打印紙按住傷口。
心驚肉跳得有些頭暈,但更讓他不安的是,這種微妙的異樣。
揭開紙團,看到指甲蓋内側有個血斑,想必是訂書針紮都到了這,若沒有指甲,必定直接訂個對穿。
這樣子,應該很疼才對吧?
他去隔壁會議室找了幾張紙巾又擦了兩下,沒有明顯感覺。
試着捏了捏手指,血從傷口擠了出來,可還是沒有感覺。
高明左手捧着右手,看着那紅腫的食指,腦子裡非常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