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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大朝會,百官踏着夜露踏上白玉階。
皇帝還沒臨朝,不少官員站着打瞌睡,還有些用閑談來抵禦困意。群臣聚集,若是說自己同僚和上司的小話,即使壓低聲音确保他們聽不到,但人就在眼前,難免心虛。
這個時候,談論不在場的人最保險。
裴琚光這個名字就像擊鼓傳花一樣,滿朝廷地抛。
“說他不能入朝為官是真的嗎?為何一夜之間所有人都知道了。”方識儒雅的臉上有一絲扭曲,那他之前想走裴琚光的路子豈不是白費心思。
“他得罪了先太子黨呗。”知情的官員顯然有長篇大論的傾向:“這件事要從太常寺卿一案說起,不對,要從工部尚書說起。”
工部尚書李清友眼皮子一掀,無甚表情。
“是前工部尚書姜蘅……”知情的官員十分尴尬,說起來,李清友的工部尚書也是姜蘅升遷後空出來的。
“哦,”方識一下子就沒興趣了,他對李清友示好,“李兄,下朝後可否小聚一下。”
“沒時間。”李清友嘴巴抿成一條直線,沒有半分熱絡。
方識臉上笑道:“太可惜了,我該在李兄有空的時候邀約才對。”其實他在心裡罵,這個木頭人,怪不得三十多歲都成不了親,一輩子就和泥巴修房子吧。
李清友瞥了他一眼,随後,跟着群臣扣在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原來是皇帝來了。
十二旎下,百官跪伏。
這次朝會,兵部尚書齊嘉言依然大出風頭,方識心裡酸得要命,這仗可快些打吧,他看齊嘉言自信滿滿侃侃而談的樣子煩死了。
本以為和鞑靼的戰事是這次朝會的主題,但到了快下朝的時候,皇帝突然下旨封裴琚光為太常寺卿。
滿朝震驚。
剛剛才用裴琚光當談資的大臣頓時有些下不來台,除了方識。
他運氣真不錯,随便找個不起眼的皇子支持,皇子登基。随便巴結一個别人看不上的謀士,謀士一步登天。
殿門打開,百官紛紛扭頭向後看。
裴琚光穿着朱紅色的麒麟袍,潤白如玉的手搭在身前,清亮的眼眸中映出他們驚愕的臉。他步步逼近,其他人不由自主為他讓出一條路。
注意到他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裴琚光走的越發穩當,身姿如竹。
他當然知道,從一介白身官拜寺卿,是極其不合理也不和規矩的。
但是正如陛下所言:“享受吧。”
他的人生已經被各種意外毀得亂七八糟,現在有好風送他上青雲,該他享受上面的風景了。
“臣裴琚光參見陛下。”
皇帝擡手,讓他起來,就像昨晚他跪在皇帝面前請罪,皇帝擡手寬恕他時一樣。
時間倒回昨晚,夢溪閣内。
“你出生耕讀世家,小富無憂,三歲開蒙,聰慧過人。八歲時父親被當地豪強所殺,母親帶着你遠走避難。十三歲你主動放棄讀書支撐家庭,十九歲時帶着母親來到京城……”
裴琚光靜靜跪在帝王作塌下,聽着他讀自己的人生,隻道:“欺君之罪,甘願受罰。”
“你替朕出謀劃策,朕替你殺豪強。”帝王道,“朕不信流言,你何曾欺君。”
裴琚光沉默,皇帝托着他的雙臂将他扶起。“朕留你在身邊做事,卻沒有給你權柄。這事因太府寺卿而起,以後你就是新的太府寺卿。”
“臣軀體有殘……”
“朕認為應該在這件事發生前就該給你官職。”
金銮殿上,各種探究的目光最終止于裴琚光的朱紅色官袍。
“退朝。”
大部分官員如夢初醒,心裡盤算着如何對待這位朝廷新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