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昨夜這場大雪來得突然,京都有些百姓的房屋被壓塌了。
有人在這寒風中僅裹着單衣全身打顫,有人從壓塌的木架下扒拉出家中僅有的貴重财物,有人跪地嚎啕大哭,涕淚橫流無力地看着衙役從倒塌的房屋裡挖出親人的屍骨。
天亮得快,人也越聚越多。
雪止,倒寒更甚。
京兆尹齊苼早早地來到現場忙碌不已,他急匆匆地指揮着手下人來救災,安排疏導圍堵在街道上的百姓,安撫老少前去官衙避寒,命人在府衙架起大鍋熬粥。
天子禦下,京都之内,萬萬不能出現有亂民之流。
京兆府的大門面朝四方開,十人,百人,千人尚可容納,可京都有數十萬人之衆,一夜之間災民如數。
他京兆府的屋檐再廣,安得廣夏千萬,來庇護這群京都的百姓。
齊苼滿是滄桑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這場雪來得迅猛,欽天監也早早地将消息傳至京都各處,但仍然趕不及雪降下的速度。
可直到他今早匆匆到來時,眼下這個場景比他料想的還要差。
但他又能如何,在其位謀其事,官場有司難辦,京兆尹職責之外也不可逾矩,眼下他能救多少人,就先救多少人吧,總不能看着人家在眼前凍死。
這場大雪壓垮的啊,難道僅僅就是自己頭上這頂烏紗帽嘛?
眼下最能夠拯救這群災民的人,唯有宮裡的尊神。
顧冕見到此等狀況,自己也是有心而無能為力,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一路騎馬小心翼翼地往成均館趕去。
雪天路滑,小心慢行,安全始一。
今日正巧有份書劄可以順帶遞到禦史台前,沈治在禦史台按照他以往的習性,應該會對每旬的書劄做整理,到時候他應該可以看到自己寫的書劄。
這寒風大雪天,成均館本就離得遠,路上行人衙役滿是擁擠着街頭巷尾,顧冕原本比往日出門還早,隻是到現在都還沒過走過中街,更和談準時到達成均館裡。
元京溪在卯時三刻才來到成均館裡,衆人早早地在館内等候,見到元京溪照舊領着官監生的到來,衆人連忙上前見禮喊道:“元司業。”
元京溪在廊下站立的人群中逡巡掃視過一眼,“顧冕”怎麼不在這裡。
這小子難道不知道今日是每旬需要檢校的大日,除卻自己要科評每旬衆人的優劣,另有宮内的官監生也随同一起到來,按例從館裡選人入宮去聽差,怎麼衆人都已經都到了,還不見這小子的蹤迹。
雖說今日大雪,可也不能如此憊懶遲延。
頓時元京溪心裡便有些不滿,顧冕這小子竟然如此不懂事。
“大人恕罪,我來遲了。”
元京溪身為司業,有管教與懲處之任,他邁步走進廳内去,自己大緻翻翻書案上衆人本月的成效,前不久讓顧冕校驗的“鹽鐵抄錄”倒是被壓在最底下。
若非自己有意翻翻,可能是看不到這本書劄,他從疊放的書堆裡将這書劄抽出來,漫不經心地檢查裡面的文字,大緻看過幾頁,評價一個“尚可。”
元京溪将手裡的書劄輕抛回身前的書案上,清清嗓朗聲正欲出言警訓衆人,隻見顧冕從院門外疾步跑入院内,面容神色有些青紫,許是路上挨凍才弄成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