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實話,成均館起初根本就不管顧冕的飯食。
若非元司業說給他一口吃食,顧冕隻怕每天就隻能饅頭燒餅當一日三餐,現在館裡供給吃食,雖說三餐都是些青菜小炒,顧冕有份吃的已經十分知足。
“許筠,你說這小子是不是惹禍了。”
沈治和許筠兩人把人扔在榻上,費勁扒拉顧冕腳上的布鞋,順手扔在床榻一側,這鞋怎麼也濕潮潮,他就不知道冷嘛,這天還穿着雙濕透的鞋子到處去送書劄。
沈治前面聽到顧冕的嘟囔,以顧冕的性格,往日雖然喜歡獨處孤寂,可和自己也還能說上幾句話,雖然許筠也倔,這多多少的還能有空時聚聚閑聊,或是幾人冒着大雨都要跑到護城河去釣魚。
怎麼這才過去多久,他就變得如此冷漠,倒不是說自己有意見,可兄弟之間有什麼不能說呢,要是真遇上事情,律法之外,他沈治就算是拼了這身官袍也要替他争一争。
可這據嘴的葫蘆,他顧冕不開口,自己不知道前因後果,這滿腔的本事也沒地施展。
沈治和許筠本想借着今日喝酒從顧冕嘴裡套出些話來,誰知這家夥居然喝到最後躺在地闆上發笑,可把沈治吓得心裡直寒顫。
“我總覺得這小子在謀劃什麼。”
許筠在翰林院待诏,朝廷裡的政令,上面的旨意,他最能夠一手獲得消息,就比如昨夜陛下突然在昭陽殿把安王爺訓斥一頓,他當時就站在殿門外候旨。
“蕭洙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與徐進聯手越過朕,就将召回蕭慕的旨意直達北境,安王你意欲何為。”
“皇兄,二月初二的大祭,臣弟恐有人從中作祟,朝中衆将久在軍中,以往又多是雍王提拔的人,若是出事臣弟勢必萬死護衛陛下,可朝中不能沒有您坐鎮啊。”蕭洙低垂着腦袋跪在殿中,面朝上首的皇帝解釋道。
“朕說過了,北境軍決不能動,”蕭賢也知眼下京都的局勢,表面上看似深沉如水,可但凡腦子聰明點的人都知道。
京都這平靜的水波之下早已暗濤洶湧。
可這猜忌制衡,人心陰謀,權柄之刃,誰人何嘗又不是其中的統帥者。
“漠北人虎視眈眈地盯着安南,蕭慕既然自己請旨戍邊北境,你身為父王難道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陛下,北境軍亦可由人暫代,可京都一旦動蕩,于朝堂于天下都将是浩劫。”
“這也不是你矯诏的理由。”
“蕭洙,你做事應有分寸,朝政之事若都如你這般處理,豈不是亂套了。”蕭賢沉聲說道。
在這件事情上蕭洙确實有錯,他的确逾越了,自己雖有監國之職,在朝中雖說可便宜行事,但他直接越過皇帝将旨意直達北境,尤其是還有尚書台的支持,陛下是在質問徐進與自己聯手麼?
“徐進在此事上,他知不知情。”
蕭賢朝着低伏在地的蕭洙厲聲質問道。
皇帝面前的書案上擺放着一本密折,泛黃的密折封皮上墨迹湮入紙皮,也不知是被什麼浸濕,隻能依稀辨别出幾個字來-玄鏡司--某-謹奏--。
玄甲軍在明,宮中影衛在暗,而玄鏡司的蹤迹,無從所來,從來沒有人能發現任何蛛絲馬迹。
傳言他們是一支直隸帝王駕前無人知曉的組織,誰也不知道這群人隐藏在哪裡,也不知遍布在天下何處的角落,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但無形的耳目最是兇狠的利刃,往往在潛藏的聲息中,迅速完成帝王的旨意。
蕭洙聞言連忙叩首道:“此事乃臣弟一人所為,徐相不知。”
矯诏事實已在,他不能把徐進也牽涉進來,否則京都勢必大亂。
此事終将是一件被為君者最忌諱的事情。
帝王權柄,豈可授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