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煙景手上的用力,虞清光反手握住了她,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放心,小姐我也不會讓你受委屈。”
兩人說着,淺橋便走了過來。
她對着虞清光微微一福禮:“虞姑娘,請随奴婢來。”
兩人跟着淺橋朝着前院走,繞過水榭長廊,最後在一個院子前停下。
那院子比虞清光住的大了不少,院中還有修剪好的花壇,瞧着十分典雅。
淺橋領着虞清光進了堂内,又吩咐人布上了三盞茶,這才看着虞清光道:“虞姑娘便在這裡等吧。”
虞清光點了點頭:“多謝你了。”
淺橋走後,不多時便聽見外頭傳來喧嚷,由遠到近一聲高過一聲。
虞清光聽辨出了聲音,便連忙跑上前推開門。
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虞老爺哭喪着的臉,他正張開雙臂要去握她的手:“乖寶兒你受苦了。”
隻是還沒碰着虞清光,便被虞夫人揪住了耳朵拽了回去:“幹什麼你,給我站一邊兒去!”
虞夫人将虞老爺往旁邊一推,率先握住了虞清光的手,滿臉關切:“扇扇,你沒什麼事吧?”
虞清光搖了搖頭:“多謝爹娘關心,女兒沒什麼事。”
說話時,虞夫人正憂心的打量着虞清光,視線落在那微亂的鬓發上,眉頭也擰了起來,連忙擡手為她撫平:“這頭發怎麼亂啦,來,娘給你再挽一個。”
虞夫人同虞清光說着話,虞老爺這邊也不閑着,他剛一湊過來,便是眉頭一蹙:“什麼味兒?”
他靠近虞清光嗅了嗅,當即便變了臉:“哎呦!怎麼一身的煙味兒,快快,”他看向虞夫人,“你可帶了花露?快些給咱們乖寶兒噴一些。”
“帶了帶了。”虞夫人連忙往懷裡去摸。
虞清光看着她爹娘忙前忙後的,鼻尖卻是一酸,眼眶也跟着紅了。
虞夫人摸出花露,塞在虞清光的手裡,“這是娘先前剛調制好的,還沒來得及給你試用。”
“快試試,看你娘調制的喜不喜歡。”虞老爺跟着附和。
“娘,我......”虞清光接住花露,順帶着也握住了虞夫人的手:“我今日請你們來,是有事要說。”
虞夫人瞧虞清光眼眶有些紅了,當即便有些慌亂,連忙安慰她:“哎呦,别哭别哭,你說你說,娘聽着呢。”
虞清光看向兩人:“娘,你先前不是問我,四年前,都發生了什麼嗎?”
“......”虞夫人一愣,即刻回過神來,眸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你是說這使持節......”
“嗯,四年前爹爹入獄,是譽王殿下救了我們。”
“譽王殿下?”
虞清光點了點頭:“譽王許諾我,隻要我能幫助譽王殿下的二公子改掉陋習,引他走上仕途,便替爹爹翻案,救出我們一家。”
她抿了抿唇,“那從上京來的使持節,便是譽王殿下的二公子。”
虞老爺難掩眸中的驚駭,“那,那他為何見到你後,卻将你困在這裡?”
“......”虞清光默了片刻,解釋道:“二公子十分信任我,但後來譽王殿下為了使我們一家團聚,詐死将我送出了譽王府。”
“所以他一直以為你死了,可來到萦州後卻又見到了你,覺得你騙了他,才會将你困在這裡?”虞夫人問道。
虞清光輕點了點頭。
虞夫人和虞老爺都是活了半輩子的人,自然通曉人性,單單隻是在跟前伺候,何至于讓這養尊處優的公子不顧名聲直接搶親。
恐怕兩人之間還有一段情感糾葛。
虞夫人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橫豎事情已經發生,再無轉圜的餘地。
虞夫人歎了口氣:“扇扇,子盈那邊,你們的婚事......”
虞清光如今見虞夫人和虞老爺,便是要交代這些。
她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她不知道鄢容在不在外頭,但這話決計不能讓鄢容聽到。
虞清光壓低了聲音:“娘,你和爹莫要擔心我,你們先回家去,我日後自會回家找你們。至于子盈,還要拜托娘替我轉告他,這事是我對不住他,如今春闱在即,隻望他好好備考,千萬别因我而亂了心,也望他功成名就之時,再覓良人,莫要再惦記我了。”
虞夫人被這話說的雲裡霧裡,“可你如今被困在這裡,那使持節會輕易放你走嗎?”
虞清光拍了拍虞夫人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娘,我會回去找你們的。”
這一句了解,又讓虞夫人啞然失語。
她哪裡不知道虞清光的意思,她閉口不談放走的事,自然就是鄢容不肯放她,至于虞清光要如何去找她們,恐怕不易。
她一想到虞清光為了救她們,竟是做了這些委屈的事,可偏生她們又幫不上忙,便不由得心中一陣酸楚。
虞夫人拿着帕子沾掉眼角的淚水,看向虞清光,握緊了她的手:“扇扇,你受委屈了。”
眼看着母女倆紅着眼眶,幾欲掉淚,虞老爺也氣的不行,他這輩子就虞清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自小便是抱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何時見她受過這般委屈。
他當即便撸起袖子,罵罵咧咧:“他奶奶的,以為自個是皇親國戚就能無法無天了!”說着,他看向虞清光,安慰道:“扇扇别怕,今兒個爹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給你讨個公道!”
虞老爺氣沖沖的轉頭,作勢便要推門出去:“什麼節不節的,呸!我看就是個混球!”
虞清光連忙上前攔住他,“爹,你别激動。”
“你攔我做什麼!”虞老爺甩開虞清光的手:“你難不成真想跟着這混球?”
話剛落,便聽見外頭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鄢容一身玄衣走了進來,他站在逆光處,影子便從外頭打進屋裡來,正好攏在虞清光的腳下。
虞老爺沒見過鄢容,但瞧着他這衣裳和氣度,大抵也能猜的個八九不離十。
他松開虞清光,将她護在身後,擡頭撇了鄢容一眼,冷笑一聲,語氣實在是算不得好:“你就是上京來的使持節?”
虞老爺已過不惑之年,身寬腰圓,站在鄢容身邊落了一個頭還要多,正對着他竟是拿不出絲毫氣勢來。
鄢容來的突然,又恰好是虞老爺罵人時推門而進,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這屋中的葷話才進來的。
虞夫人本就因為這個心慌,又被虞老爺這話說的一驚,生怕再惹怒了這使持節,便上前拽了他一把。
鄢容垂眸迎上虞老爺不善的視線,半晌,卻是拱手作揖,語氣平靜道:“見過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