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他方才分明同祁憬笙困在火場,又怎會忽然…
他腦内緊繃着的那根弦忽然崩斷似的。
一個荒唐的猜測湧上心頭。
會不會,他沒有重生,先前所經之事,不過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從來沒有什麼重生之術,他也根本無法改變什麼。
濃烈的窒息感将他徹底蠶食,他蜷縮着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微微發顫。
他不是害怕,隻是覺得,先前的夢太過真實,真實到他以為他真的能脫離入魔以後的祁憬笙。
可如今,幻夢破裂,他不能主動尋死。
他得看着祁憬笙,他得完成餘不霁的囑托,他不能讓祁憬笙傷了無辜的人。
這麼想着,他又覺着有點累。
可累也沒法兒,除他之外,再也沒有人能約束的了祁憬笙了,其實就連他也約束不了祁憬笙太多。
要不然他也不會落得個被辭甯一劍刺穿胸膛的下場。
握着他脖頸的手微微發力便在他白皙的脖頸上落了一道猩紅刺眼的印子,他臉色漲紅,求生的本能使他張開雙唇,試圖攝取更多的氧氣。
下一刻,唇上一陣溫熱,他下意識合上雙唇卻被那人鉗住下颚,唇齒間漫延出一股腥甜,伴着絲絲縷縷的刺痛。
祁憬笙瘋了。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又過了半晌,他才錯愕的得出結論——
祁憬笙在吻他。
範卿洲大腦一片混沌,缺氧以及先前的記憶一股腦的湧上來,他下意識的想要掙開祁憬笙的束縛。
但身上的喜服太過厚重,他折騰的那幾下,祁憬笙恐怕都未曾察覺。
氧氣逐漸抽離,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的從泛紅的眼尾滑落。
範卿洲在哭。
雖然,這是被缺氧逼得,并非他有意而為。
溫熱滾燙的液體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祁憬笙的虎口處。
“……”祁憬笙沒說話,但卻莫名松了手。
半晌,祁憬笙忽然問他:“你别走好不好?”
範卿洲沒回他。
祁憬笙也不生氣,垂着眼,看着範卿洲被自己捆的發紅的手腳,慢吞吞道:“你不跑,我就給你松綁。”
範卿洲還是沒說話,祁憬笙便幹脆将他打橫抱起,這時候的祁憬笙個頭同他差不多大,但因為他長時間生病,身子骨自然差了不少,連帶着體重也輕了下來。
耳畔不斷傳入喜人的樂響,範卿洲卻覺得頭痛欲裂。
同陸錦單那時的熱鬧不一樣。
他們如今這樣,隻能算作欺師滅祖罔顧人倫,更何況,祁憬笙還入了魔。
分明是成親,樂響也是歡天喜地的,但範卿洲卻感受不到一分一毫的欣喜。
他想,這大概率就是曾經祁憬笙曾同他說的那種話本子裡主角跟不喜歡的人成親的“心如死灰”感吧。
祁憬笙将他抱到了床榻上,又緩慢的将束縛在他腳上的束仙繩解開,遲疑了一瞬,伸手在他泛紅的腳踝上輕輕揉了揉。
“疼不疼?”
範卿洲閉目養神,腦袋昏昏沉沉的,不想同他說什麼。
祁憬笙抿了抿唇,有些猶豫的将蒙在他雙眸上的黑布解開。
重見光明的那一瞬間,他下意識擡手想要擋住有些刺眼的燭火——以及,祁憬笙那張令他生倦的臉。
當然,他沒有成功,依舊被暖黃的燭火晃了眼,他下意識蹙眉,眨了眨眼,才算适應了如今的環境。
隻是下一刻,他便看見了祁憬笙。
他毫不猶豫的挪開了視線。
祁憬笙抿唇,不知道是抽了什麼瘋,竟然沒有對他出言不遜,反而有些别扭的朝他道:“小師叔,我不捆你了。”
“但是你不能跑。”
範卿洲依舊沒搭理他,隻是腦袋裡千思萬緒,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是哪裡不對——?
哪裡不對呢?
在束仙繩解開的瞬間,範卿洲驟然掀起眼皮。
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的喚出了許久不見的吞雲——
果然。
果然是假的。
他上一世一身修為被毀,僅剩的靈力也隻能護着他的心脈,根本喚不出吞雲來。
更何況,他死前是在探月樓内,為何會憑空出現在轎子裡?祁憬笙即便是想逼他做那些龌龊之事,也不至于趁着他不省人事時将他綁着同他成親。
祁憬笙還沒瘋到會想同一個“屍體”成親。
吞雲劍刃抵在祁憬笙的脖頸上,青年瞳孔微縮,像是不可置信般,瞪大了雙眼看向他。
範卿洲卻并沒有什麼太大反應,隻是例行公事,一劍刺穿了對面人的心髒。
他想,這大概是陸錦單利用食夢獸拉他們入局後,食夢獸瞧見他,又貪了心,想将讓他也一并陷入夢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