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廂。
或許,對方會是他今生遇見的最具有魅力的女子罷。
就那麼神思遊走了一會,再一回神,柳廂神不知鬼不覺的走了過來,她繞開那些野豬屍體,手裡拉着一根粗長的木棍,腰間已然插好了剪水銀練彎刀。
走近,将那木棍抛給俞冠楚,居高臨下道,“給!你暫時走不順暢,先借力用用它!”
俞冠楚穩穩的單手截住那木棍,撐着地面,靠着樹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那崴傷的腳還是虛虛的貼近地面,不敢踩實。
有了這麼一回,俞冠楚自是明白若要憑借一己之力是極難走出這些綿亘蜿蜒的山地,隻能與旁人同行,再借機獨自離開。
柳廂貓着腰看了看那些野豬塊,身後冷不防響起熟悉的車轱辘壓地的聲音,她快速回眸,眼底投入兩道綠色身形。
卷丹駕着大馬車,吃力的穿過雜草叢生的“路”,她瞧見柳廂,激動的揮舞手臂,“柳廂小姐,小姐!我們終于追上你了,你跑的也太快了!就為了偷偷跟着他,忍心把我和妙語丢在後面嗎?哼!”
卷丹的語氣含着滿滿的傷心和抱怨,她一說完,忍不住瞪向站在一旁臉色不虞的俞冠楚。
妙語尾随在卷丹的馬車後面,騎着高頭大馬,牽着柳廂的那匹紅棕色大馬,發現柳廂安然無恙後,淡淡地吐了一口氣,不言語,隻是對着柳廂與俞冠楚二人觑了觑。
柳廂聽見卷丹說的話,趕忙作了噤聲的手勢,“什麼?别亂說啊,我哪裡是為了跟着小郎君?我是先一步到前頭來探探路況罷了……你不能歪曲我的好心啊,卷丹。”說罷,她眨眨大眼睛。
卷丹撇撇嘴,假裝相信了這些話。
俞冠楚杵着木棍,看見卷丹與妙語後,還不忘對二人施禮,“多謝兩位姑娘,多謝柳姑娘,三位姑娘智勇雙全,善良大方。俞某不該不識擡舉,當時所言,實在是膚淺至極。”
柳廂故意道,“小郎君,依你所言,你是不準備獨自一人走了?”
“……山路崎岖,人單力薄,獨自行走,的确不是良策。”
“那——你是願意與我們三人同行了?你不怕我們擄了你走?”
“柳姑娘。”俞冠楚的黑眸閃了一閃,其中掠過一絲莫名的神色,他朝柳廂拱手道,“聽聞柳姑娘要去大睦朝和朔雪國交境之地,俞某思來想去,願與之同往。”
“為何?”柳廂疑惑。
俞冠楚斂眸,無波無瀾道,“戰亂之地,常常亂象頻發,俞某雖無武力傍身,但也想盡一番綿薄之力,助我軍戰勝,也助三位姑娘們得償所願,完好歸來。”
“你?”卷丹嗤笑,目中的鄙夷不言而喻,“你跟着去有什麼用?豈不是拖我們後腳?誰知道那些要殺你的一群黑衣人會不會再次出現?”
“……”俞冠楚默然。
柳廂皺起眉梢,出言制止,“卷丹!休要胡言!小郎君願意前去,我們不過是多一人罷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有能力保護他和你們嗎?就這樣決定吧,小郎君跟着我們一起去邊境!”
“……小姐!你果然是‘重色輕奴’了!”卷丹嘟起嘴,氣鼓鼓的。
柳廂擺擺手,搖頭道,“什麼奴不奴的?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再一個,我沒有重色輕友,也不是見色起意哈……我可是正經人,一直都是正經人。”
卷丹的小嘴翹得更高了,兩根細眉攪在一起難分難舍。
妙語轉了下眼珠,對此不置可否。
柳廂拿定主意,又看向地面四處散落的支離破碎的野豬,思慮再三,提議道,“路途遙遠,不知會走上多久,為了防止吃食不夠,咱們把這野豬烤了吃吧!吃不完的收拾收拾帶走,如何?”
如何,自然是極好的。
卷丹和妙語一看那野豬,就反應過來是柳廂的大核桃的手筆,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贊同此番提議。
俞冠楚掃了眼柳廂的側顔,見對方鬥笠下的發絲随風翾舞,飛揚在半空,有着淩亂的美态。他暗自壓低眉心,拽緊手中的木棍。
很快,野豬肉被四人找齊,共同搭了火堆,借火折子點燃一潑炙烤的火焰,天色已幽幽發灰。
用從風情寨帶來的粗鹽腌制好野豬肉,架在木頭上烤着,待到野豬肉被烤得外焦裡嫩之時,天幕已至墨汁般黢黑,無星無月亦無雲。
柳廂撕下一塊肥瘦相間,滋滋冒油的野豬肉遞給縮在樹下的俞冠楚,對方卻無動于衷。
擡目細望,那白袍污濁,眉目出塵的俊逸男子早就在熱烘烘的火堆邊安安靜靜的睡過去了。
呼吸清淺,乖巧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