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瓊不好意思地笑道,“柳将軍于我們而言,是救命恩人,照顧卷丹姐姐和妙語姐姐,是我們求之不得的,柳将軍不必在意。”
喬玑亦“嗯”了一聲,笑得明媚如春。
言語幾句,柳廂讓喬瓊喬玑回她們的屋子歇息歇息,她來守一會兒,喬瓊喬玑答應一聲,掩上門扉離開了。
等人走罷,一直立在柳廂背後默默無語的關山隔看定氣息低淺的卷丹妙語,眉峰一擰,“傷勢如此嚴重,于軍營之中養息非是良策。”
“爹,等她們好了,你偷偷帶卷丹妙語回風情寨吧,我怕她們再跟着我受苦了,我叫她們走她們必是不聽的,你就說我娘下令叫她們乖乖回去,她們不敢反抗。”
“廂廂,爹答應你。”
“多謝爹。”
在卷丹和妙語房内守了一日,天色黑寂,幽深如漆的夜幕襲罩上空,譬如浸毒的水綢布,壓得人呼吸受阻,滞困不已。
柳廂送關山隔回殘兵所之後,進屋将從風情寨帶來的一大坨金銀細軟打包收拾好,打算把這些金銀充為軍饷,作為軍營内部所需的藥材之錢,特别是對于用不上藥的殘兵所。
在金銀包裹裡,柳廂還貼心地寫了“多謝駱軍醫”五個歪七扭八的大字,随後撥了幾名士兵,令那些士兵拿去駱彌長的小院落。
忙碌了一天,柳廂倒在床上就睡,迷蒙間,腦中莫名其妙乍現一個念頭。
關山隔為何覆面裝成殘兵混在殘兵所?
因為他是無垠國的廢王子,他恐懼木逍遙,無垠國國王,西落國國王等人認出他,也害怕有過一面之緣的付庚重認出他,不得不遮掩面容,鬼鬼祟祟行事。
那——狐珈,松鶴,阿灰阿蔔他們為何戴着銀鑄面具,不敢以真容示人呢?
除開容顔有損的緣由,唯有一個答案,與關山隔一模一樣,那就是他們害怕被人認出來。
害怕被誰認出來?
思量自此,原本睡意滾滾的柳廂一跟頭翻起來,用力過大直接把自己摔到了地上,她揉着撞疼的屁股,嘴裡嘀嘀咕咕,“對,他害怕被人認出來,他一定是害怕被我認出來!”
“狐珈,你到底是不是狐珈?你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
柳廂摸摸下巴,意味深長地笑道,“哼,你不想我揭開你的面具,本将軍有辦法讓你自己暴露身份,等着瞧吧!”
一個鯉魚打挺,旋風一般蹿上床,扯過被褥蓋在身上,柳廂臆想着故事,美滋滋地睡過去了。
翌日,烈陽高照,沙風席卷,萬頃無雲。
柳廂在早晨喂卷丹和妙語喝下藥後,擎着剪水銀練彎刀去校場操練士兵,又與付庚重一對一打鬥練習武力練了許久,累得大汗淋漓,臉紅脖子粗。
吃過午食,付庚重,闫钰,狐珈,松鶴,阿陣,阿灰阿蔔等人依例去看木逍遙,駱彌長則聽了付庚重說的馬瘟藥方,領了一群士兵和小醫侍去風城外找藥草。
婁密,副将在對着俘虜不倒翁打拳,揮汗如雨。
柳廂借口出恭,捂着肚子一個人跑開了。
熟門熟路,她偷偷摸摸躲過士兵們的巡邏,三步并兩步地翻進狐珈的屋子。
屏息凝神,蹑手蹑腳地合上窗戶,勾着腰,兩隻大眼珠子四處掃射,噼裡啪啦一通亂翻亂尋,桌子,椅子,櫃子,床上,被褥,枕頭……不過半刻就将狐珈的屋子掀了個底朝天。
該死,一無所獲。
不甘心地咬緊牙關,柳廂撅着屁股去探狐珈的床底,希冀能自下面找到她想找到的東西。
兩手渾水摸魚般掏了半天,隻摸了幾把黃灰,搞得自己蓬頭垢面,渾身髒兮兮,她呸呸幾口唾沫,擦擦黑黢黢的臉,抱着胳膊正納悶到底藏在哪兒了。
耳朵一顫。
不遠處的院落大門不合時宜地讓一股力量推開,一陣“嘩啦嘩啦”碾壓沙礫的腳步聲驟然飄入鼓膜,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