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殺他,還得想個辦法才行,該如何呢?
上一回殺婁密已是頂着欺君死罪,若是用同樣的方法斬了闫钰,那李施這名監軍大人不得寫奏折上報朝廷,狠狠地彈劾一頓……難不成,得把李施也一塊斬了?
如此下去,她豈不是成了濫殺人命的惡人,可不除闫钰,無法消解她的心頭之恨。
柳廂摩拳擦掌,心癢難耐,扭得拳頭咔咔作響,忽聞一聲輕喚,恍惚的神思才漸漸回來。
俞冠楚道,“阿廂,此事得告訴付庚重,讓他也提防一下闫钰,付将軍呢?”
“哦,俞郎,你受傷後,付庚重看見了你的真實面目了,這段時間一直避着不見我,也不來看你。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恰巧無垠國裡面發生過幾次暴動,阿陣壓了幾次沒壓下去,付庚重就領了人馬過去幫忙控制局面。看樣子,是無垠國中的人有了穩定供水就開始鬧事了,付庚重說再暴動就不給他們供水,讓無垠國百姓和士兵自生自滅,讓他們自己去挖地下水活命,這才将将把事情解決。”
“他何時歸來?”
“……不知道,反正他走的時候隻讓小士兵帶了一句話,未曾與我道别。”
俞冠楚心頭一念掠過,出聲道,“闫钰還在風城嗎?”
“應該還在,怎麼了?俞郎?”柳廂疑慮。
“無事。”俞冠楚歎氣,閉了閉眸子。
正在此時,林成蔭靠着門口聞到一股鍋底燒穿的糊味,一驚一乍地喊,“柳将軍,你做的什麼?好像已經壞掉了!”
“呀!我的抹茶綠玉糕!”
憶起這一茬,柳廂健步如飛跑出了門,向小廚房狂奔,逗得屋内兩人不由低笑。
半個時辰後,誨人和不倦在柳廂的踢踹下端着一盤黑綠的抹茶綠石糕出來,身後的正道從也進來看看醒了的俞冠楚。
林成蔭朝正道從恭恭敬敬地點了點頭,正道從微笑回應。
誨人和不倦在俞冠楚床邊遞着糕點,喜不自禁,“大人,你終于醒了!”
柳廂笑道,“俞郎,來,嘗一嘗?”拿起一塊黑乎乎綠油油的東西去喂俞冠楚,在場除了俞冠楚和柳廂,其他人的表情都有點不忍直視,仿佛那糕點是惡毒的武器。
俞冠楚不以為然,張嘴咬了幾口,肯定地露出笑容,“好吃,阿廂,你做什麼我都喜歡吃。”
正道從走近幾步,和俞冠楚寒暄一番,受不住兩人你侬我侬,領着林成蔭,誨人不倦退出,給兩人留點獨處空間。
柳俞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吃了焦糊的糕點,東拉西扯聊些話題,柳廂就讓俞冠楚好好休息,提着剪水銀練彎刀邁步出門,一臉洶湧殺氣。
俞冠楚傷勢不輕,一醒來就累了半天,的确困乏不已,正欲合眼睡一會,房門被人扣了一扣,發出“咚咚咚”的響音。
“誰?”
“我。”
還沒聽清到底是誰,房門掀開,一道绯色衣袍晃入屋内。
俞冠楚大驚失色,好在臉上的銀狐面具還在,狀似不經意地籲一口氣,看定對方,溫和道,“駱軍醫,多謝你救了我。”
駱彌長挑了一绺烏發卷在指尖,一步一頓,行至俞冠楚床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盈盈含笑,“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樣,光彩奪目,衆星捧月,好像世間沒有什麼事值得你在乎。”
“俞冠楚,你的身份還要藏多久?自從你進入風城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絕非什麼‘狐珈’。”
那日将俞冠楚九死一生從地府裡搶回來後,駱彌長舉手取下了俞冠楚臉上的狐狸面具,看清面容,證實了他數月以來的猜測。
他盯着俞冠楚驚愕的表情,笑如雲染,十指流玉,纖纖點在俞冠楚的鼻間,微涼。
俯下身,浸有苦澀藥材香的發絲拂在俞冠楚的面孔,喉結,胸口,像凝固的雨絲。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俞冠楚,上一次,在大睦朝和朔雪國的邊境之時,我便已經認出了你,為何?為何你能把我忘得一幹二淨?”
“我是阿清啊,我是十二歲就與你相識的阿清啊……”
他狀若瘋癫,仰首大笑,“你不是在查我的身份嗎?為什麼你能忘記我本來就叫阿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