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婁密,他們會得到什麼?我瞧着,他們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廂兒你有所不知,威王與太後娘娘有着千絲萬縷的勾結,威王的手下不過是幫他們主子辦事,你想,威王和皇上都是大睦朝的百裡皇室,怎麼可能願意讓一位婁氏太後掌控天下的局勢呢?”
“你的意思是,是威王讓闫钰找機會弄死婁密,折一隻太後的羽翼?”
“嗯,我料想是這般。”
付庚重雙拳握緊,手背上筋脈起伏,宛如巍峨高山,暗藏着強大的力量。
柳廂摩拳擦掌,氣得眉尾一突,咬牙切齒,“看樣子,我還被闫钰玩得團團轉,成為他手裡的一把刀,不行,我得想辦法收拾他!”
“廂兒有何妙計?”
“古往今來,死在戰場上的将領數不勝數,最後的結局大多是馬革裹屍,我覺得,闫钰有必要為國犧牲了。”
思慮一番,柳廂在腦子裡計劃如何借戰争把闫钰給名正言順地殺了,她與付庚重商量了一會,都同意讓闫钰跟着去西落國打仗。
可如何下手還沒商議出皮毛來。
你一句我一句,想得腦袋都大了。
付庚重搖搖頭,一拳頭敲桌面上,敲得茶壺咣當作響,直截了當地撂下一句話,“哎,不整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大不了我直接趁亂一刀斃了他的狗命!”
柳廂和付庚重都是如假包換的一介武夫,最讨厭的事情就是動腦筋,最擅長的事情就是使用暴力,先發制人,打得對方心服口服。
柳廂伸手護住自己的茶壺,沉吟道,“這也不是不可行,不過容易生出意外,畢竟闫钰身手矯健,心眼子極多,我再想一想……”
歸于沉默。
付庚重突然回想起今日作戰之時沙戎樓說的一席話,凝睇柳廂的眼神漸漸黑了幾分。
還在抓耳撈腮,柳廂頭頂響起一聲如雷貫耳的問話,無處躲避,“廂兒,恕我直言,今日禦敵時,沙戎樓曾言你是他的堂妹,是無垠國的王室……這些,到底是真是假?”
“此事不要再提。”
臉色愀然,柳廂低頭垂眸,悶聲不吭地自己倒了一杯茶,昂頭飲盡,語調寒凜,“付庚重,你若再議這件事,咱們兩人的師徒之情怕是得了了。”
聞言,付庚重周身一震,瞥見柳廂反常的态度,心腑猜了個七七八八,面容也蒙上複雜至極的顔色,閉緊嘴角,眼孔黢黑。
諱莫如深,避之不及,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嗎?
難道,柳廂真的是半個無垠國之人?
那豈不是時時刻刻留有隐患,時時刻刻容易被敵人拽住把柄?
他不想柳廂身犯險境,他不能讓柳廂為此受到危難,他不提,再也不提了。
兩人幹坐了一會,喝飽了茶水,付庚重執劍起身,道别一句,轉身推門欲走,卻在推門之後撞見了一抹霜色淹沒入眸淵。
柳廂餘光一掃,看見了不知何時到來的俞冠楚,猛然站直身軀,直勾勾望着對方。
付庚重自上次看清銀狐面具下俞冠楚的俊臉,深覺自己是個荒唐可笑的小醜,目下面對面和俞冠楚對視,牙關咬死,目光如炬,眼神不善。
“呦,這不是狐珈軍師嗎?不對不對,應該是俞冠楚俞大人,俞大人,好久不見,你的身子骨好全了?”
陰陽怪氣的話音,陰陽怪氣的字詞。
俞冠楚充耳不聞,甚至沒有睨一眼付庚重發黑的表情,定定不斜地注視柳廂的方向,呵氣如蘭,“阿廂,我有要事與你商議。”
兩口子有話要談,付庚重這個亮閃閃的大燈泡得有眼力見兒地無趣走開,偏偏付庚重就不願意,故意賭氣抱着胳膊站在俞冠楚面前擋住入門的路。
柳廂在後一手肘捅開付庚重的身體,一把攥住俞冠楚的大手将人拉到身旁,無情地下達逐客令,“付庚重,天色不早,你也回去休憩,明兒一早還得前往西落國,回去吧!”
“……”
當房門關得嚴絲合縫,付庚重吃了閉門羹,額角的青筋跳躍不停,怒火中燒,他真想一拳轟死俞冠楚那個小白臉。
原地踱步了許久,見柳廂果真不待見他,鼻孔冒氣,踹倒院子裡的一張椅子,頭也不回地邁步走了。
屋内的俞冠楚坐在凳子上,心口一抽,“阿廂,你如實回答我,爹當真是無垠國王室中人,你——”
柳廂明白俞冠楚肯定聽見了内容,截住話頭,“俞郎,我不願承認,可事實的确如此。”
她道,“天意弄人,我也是來到揚沙關之後才得知的。你會因為這一茬,同我疏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