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監軍彈劾柳将軍謀逆犯上(二)
(蔻燎)
“哼!”柳廂朝那名被火铳打傷大腿的大睦士兵吐了吐舌頭，昂首挺胸，胳膊肘捅開那些擋路的士兵，拉着俞冠楚一齊走進院子。
足底一滞，擡起眼簾望去，不由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院落的石桌旁正襟危坐了三位風華絕代，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其中之一便是付庚重，另外兩個是朝廷派來的陌生面孔。
雖然陌生，但依稀能看出兩人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大抵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一位沉穩内斂，不苟言笑，一位傲态十足，戾氣橫生，兩人看見柳廂與俞冠楚的身影後，端坐不動，手裡捏着茶盞一聲不吭地打量，眼眸愈眯愈細。
三人對坐飲茶，氣氛凝重，各懷鬼胎。
石桌上擱了一道明晃晃的金黃聖旨，繡工繁複，龍騰霧繞，華貴逼人，威嚴赫赫。
付庚重打破詭異的尴尬，站起來邀柳廂他們走近，逐一介紹道，“廂兒，這位是賀筠賀将軍，乃大睦朝的正三品封甯将軍。”他向那位看起來稍稍好相處的男子一瞥。
又看向另一位眼神犀利，跨開大腿，擡腳踩着石椅，一手撐着下巴斜眼瞅人的男子，徐徐道，“這位是賀笠賀将軍，是大睦朝的從三品英武将軍，此行是為了接替我們戍守揚沙關，收服無垠國，防止無垠國卷土重來。”
他指了指柳廂，對賀筠賀笠道，“她就是柳廂，風城的偏将軍，風城上上下下的火藥，火铳，燧發槍等物皆是出自她手。”
指着俞冠楚，例行公事道，“他是風城的軍師，狐珈。”
明白兩人的身份後，柳廂點點頭，抱拳一禮道，“末将柳廂，見過兩位賀将軍!”
俞冠楚微微俯身，“在下狐珈，見過賀筠将軍，賀笠将軍。”
賀筠和賀笠“嗯”了一聲，招呼他們落座，一副不分尊卑的寬宏大度模樣。
眉心一聳，付庚重仿佛壓制着沖天的怒火。
見人來齊了，賀筠面對柳廂，揚聲道，“你便是大名鼎鼎的柳将軍？果然是絕世奇女子，本将軍聽逢幸說，你極其擅長制作火藥火铳，曾利用這些武器一舉攻下無垠國，現在還擒了西落國的國王關在俘虜監獄……巾帼不讓須眉，柳将軍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賀笠嗤笑，抖着腳尖，端着茶盞悠閑自得地喝一口清茶，貌似不相信柳廂有這樣的能耐，戲語道，“哥，别跟他們扯這些有的沒的，咱們來揚沙關可不是專門來誇她的，誰知道她是用了什麼上不得台面的辦法打下無垠國的？即便她會制作火藥火铳又如何？不也是即将成為階下囚，人頭落地嗎？”
聽聞“人頭落地”四個字，俞冠楚心房一窒，脫口而出，“人頭落地，這是何意？”
賀笠笑道，“不瞞你說，我們來此就是要抓捕你們這些謀逆小人，回百裡京認罪伏誅的。”
瞪了口齒伶俐的賀笠一眼，賀筠歎口氣，站直腰身，掀開卷起來的明黃聖旨，字正腔圓，抑揚頓挫，“付庚重，柳廂，接旨!”
付庚重，柳廂，俞冠楚三人交換目光，一一面朝聖旨的方向跪将而下，颔首低眉，屏氣斂息。
“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朕遍覽史冊，博古通今，深知曆朝謀逆武将不遑少見，多如塵埃。
正三品安鎮将軍付庚重，四品偏将軍柳廂，居功自傲，久罹愆尤，屢犯罪業，朕難以饒恕。
柳廂偷梁換柱擅買武進士之身份，并女扮男裝混入武舉，此乃欺君之罪。先斬後奏私自殺死從二品骠勇将軍婁密，擅作主張領兵作戰，居功為王，此乃謀逆之罪。
付庚重為虎作伥，有從犯嫌疑。
數罪并罰，功不抵過。
着即革去付庚重、柳廂一切軍事職務，賀筠緝拿之，嚴審之，拘押之，令其回百裡京認罪，嚴懲不貸。賀笠代其戍守揚沙關，收服無垠國。
爾等謀逆之人若尚存一絲天良，當供認不諱，供罪就擒，悉數繳出非法研制的火藥炸彈，火铳，燧發槍等物。
上天或可給爾等一線生機乎！
賀筠，賀笠遵旨慎為，速行辦理，欽此。”
話音一畢，除開賀氏兄弟，在場之人如遭雷擊，僵硬不動，倘不仔細查看，還以為是三座石俑。
俞冠楚禁足期間跑來揚沙關，也是犯了欺君之罪，礙于此事是他和皇上一唱一和的，皇上不會對此出手，亦或者是忠國公俞遲詣幫他掩蓋過去。
舌挢不下，柳廂難以置信，“謀逆之罪？賀将軍，這是從何說起？末将一心一意對待大睦朝，浴血奮戰，殚精竭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頭來居然說末将謀逆？”
賀筠把聖旨遞給付庚重，讓他們三人起來說話，坦言道，“此事是由李施李監軍上書彈劾的，本将軍也是過來探查一番。為保萬無一失，皇上命本将軍先把你們全部押送回百裡京，等待發落。雖然謀逆之罪有待商榷，但欺君之罪，柳将軍……柳姑娘，你是的的确确犯了，抵賴不得。”
“而逢幸隐瞞了你私自斬殺婁将軍一事，不可謂是清清白白，因而——三日後，請随本将軍回百裡京。”
“……”
柳廂攥死拳頭，咬得銀牙咔咔響，怒火熊熊。
李施？很好，竟敢背地裡擺他們一道!
果然不能小瞧這位默默無聞的李監軍!
付庚重接過聖旨，手背青筋一抖一抖地跳，勻不穩氣息，憤懑不平，“單憑一面之詞便可定罪？豈非兒戲？”
賀笠抱着胳膊，冷笑道，“一面之詞？恐怕沒那麼簡單吧，本将軍與哥哥要是不過來，還真不知道你和這女人把揚沙關當成一方小國了，又是炸彈又是火铳的，愣是誰人看了不發怵？誰人看了不懷疑你們有造反謀逆之心？你不必擔憂，日後這裡的所有士兵和領土，本将軍會幫你管理妥當，不勞你費心傷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