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陽晨小的時候,葉陽天經常給他講故事。葉陽晨記得父親曾經說過,一個人過世後,如果他擔心惦記凡間的親人愛人,便會舍不得轉世。那麼他就會一直在天上看着生活在凡世的你,直到有一天他确信你已獲得幸福,他才會心安的離開。
所以一聽到林遠峰這樣與衛忠海說話,葉陽晨很怕驚擾到天上的父親衛忠海和母親白華,他不忍心逝去的雙親因為自己這個不孝子而得不到安甯,想到這些,他自責地雙膝跪地。
林遠峰怒目而視,“葉陽晨,你跟我來。”
一行人跟着林老爺來到林家祠堂,林遠峰隻讓葉陽晨跟着自己走進去,至于其它人則站在祠堂門外等候。
林遠峰祖上雖然不如衛忠海家裡尊貴,但也是書香世家,祠堂的設計和修建也都很考究。衛忠海生前,不僅是林遠峰的義兄,也是林遠峰的親家,所以林遠峰就在自家祠堂的角落裡,為衛忠海夫婦設了牌位。
林遠峰怒聲道:“葉陽晨,你給我好好跪在這裡反省,什麼時候你覺得不再愧對先人,你再給我站起來。”
葉陽晨看到是生父生母的牌位,不由得雙膝跪倒,淚盈于眶。跪在那裡,他的内心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靜。無論是陳伯,還是林遠峰,總是一遍又一遍提起衛忠海,這無異于在葉陽晨的心裡捅刀子,他痛不可當,但卻沒有任何辦法,隻能忍受着這份痛。
林遠峰走出祠堂,對着衆人吼道:“都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我們明天早上再說。”
望着葉陽晨跪在那裡的背影,林慕瑤雖然心有萬般不舍,但此時此刻她也無可奈何。
林遠峰走了兩步,轉身回頭叮囑慕瑤的丫鬟,“洛洛,今晚你就睡在你們小姐房的外間,看守着你家小姐,有任何事情立刻來報我。如果你家小姐明早不見了,我拿你試問。”
衆人散去,隻有祠堂燈火通明。
回了房間後,林慕瑤依然魂不守舍,她期待的遠走高飛一幕沒有變為現實,她第一次這麼讨厭待在這個家中,放佛這間房子像個牢籠一般,令人窒息。
片刻後,母親沈芸來了,雖然時候已經很晚了,但她不放心女兒,還是想過來看看。
沈芸坐在慕瑤的旁邊,握住女兒的手,“瑤兒,你不要吓娘,你實話告訴娘,你為何對那個葉陽晨一往情深呢?”
聽到一往情深這四個字,慕瑤心裡更加難過,“娘,女兒哪有一往情深?隻是與葉陽晨的婚事是之前定下的事,就不想再改變罷了。”
“知女莫若母,你就别瞞着娘了,娘看得出來,你對葉陽晨的感情已經很深了。”
“喜歡就是喜歡上了,沒有什麼為什麼的。”慕瑤自然不敢把小時候被葉陽晨搶上山的事說出來,此時父母不知情尚不同意她與葉陽晨的婚事,如果被他們知道過往,自己就更别想與葉陽晨相守了。
沈芸長歎一口氣,“你一直知道的,你爹從小最疼你了,自小你也是個乖孩子,為何如今卻要執意忤逆你的父親呢?娘過來找你,還是想勸勸你,如果不是非君不嫁的話,你就依着你爹的意思吧。”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慕瑤眼中落下,“娘,您就别逼我了。”
此刻,慕瑤滿腦子都在回憶葉陽晨這些年追着自己付出的一幕幕,越想越覺得難過。如果不是自己曾經搖擺不定,如果不是自己總是顧慮重重,如果不是自己那麼在乎父母的想法,如果不是自己沒有看清的心,想必她早就和葉陽晨遠走高飛了。可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藥,失去的東西也很難再回來。
沈芸露出愁容,不知該怎麼勸女兒了,“那你先休息吧,其他的事明日娘再與你說。”
沈芸走後,洛洛安慰道:“小姐,早點睡吧,有任何事我們明天從長計議。”
林慕瑤淺淺點着頭,淡淡說道:“嗯,你睡吧!我也困倦了。”
少時,林慕瑤已經能聽見外間洛洛熟睡的聲音,她又下了床,走到書案處點亮燈坐下,随之拿出紙筆寫道:“父母大人在上,恕女兒不孝,往後不能再懽侍左右。父逼我嫁與非心儀之人,實難從命。為勿令衆人難矣,吾決意出家為尼,終身不嫁。今以此書與爾等永别,日後女兒将遙祝父母身體康健。此後,雙親不必尋我,亦勿把兒懸念。不孝女林慕瑤敬上。”
簡短的一封信寫完了,林慕瑤輕輕把信折好,然後塞進信封裡。她沒有立刻放下筆,猶豫着要不要再給葉陽晨寫一封,把想說的話說完。可林慕瑤發現自己根本不知該如何提筆,就連怎麼稱呼葉陽晨,對她來說都非常難。而且那麼多年的感情,又怎能是一封信寫得清楚的呢?
想來想去,慕瑤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寫了。想到隻字片語都沒有留給葉陽晨,她心中還是有止不住的遺憾,但是想來兩人之間憾事太多了,也就不糾結這一件了。
環顧屋裡的一切,此時慕瑤對這個家已沒有任何眷戀和不舍。慕瑤是真的心灰意冷準備出家,所以她沒有帶走家中的任何東西,連随身衣服也隻帶了一套。隻是慕瑤沒舍得摘下戴在脖子上的“血影”狼牙吊墜,也沒丢棄葉陽晨送她的可以纏在腰間的玉辰軟劍,頭上更是依然如珍似寶般地插着“汐瀾簪”。
臨出門前,慕瑤内心掙紮一番後,還是把書案上的孫子兵法放到包裹裡。自從葉陽晨上了戰場後,慕瑤便整日拿着兵書來看,除了畫畫外,任何閑書她再也沒看過了。上陣殺敵的事慕瑤自知自己不擅長,但她又很想有朝一日能幫上自己丈夫一點小忙,想來想去她覺得學一學兵書上的内容,說不定将來可以幫自己的丈夫出點小主意。
到了此時,慕瑤都要去出家了,還帶着葉陽晨送給她的東西走,也還放不下那本孫子兵法,就說明即使她已下定了決定,終究心底的有些東西是放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