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羅說，雍妙第一個改變的，是她張狂的性格。

“你太張狂了，這點不好，第一個要改。”

雍妙真不知道自己哪裡張狂，身邊也沒人說過她張狂啊。

楊羅拿來一面鏡子，讓雍妙仔細看自己：“你看看你自己。”

雍妙看了會。

“有什麼想法？”

“我長得還不錯。”

“……正經點，看眼神。”

“噢，”雍妙認真看自己，覺得有些别扭。她很少照鏡子，也很少仔細看自己的臉，這次被逼着看，好像也看不出來什麼。

“看不出來？那我直說了，你的眼神又冷又兇，”楊羅将手指放在雍妙的眼角，“但因為你長得比較乖，大部分人其實是看不出你的眼神，但是，那些人上人喜歡看别人眼神，你的眼神，他們不喜歡。”

要他們喜歡，雍妙腹诽。

“哎，你剛剛心裡在罵人吧，你的眼神一點都不遮掩啊，”楊羅直接了當地說，“改，一定要改，沒有人喜歡脾氣不好的人，你就算裝，也要裝成個好脾氣的人。眼神放鈍點。”

雍妙：“我知道了。”

“第二個，裝得脾氣好一點，就去交朋友吧。不管是alpha，beta，還是Omega，是男還是女，多去說說話。”

雍妙又不理解了：“為什麼？”

“因為你是個，喜歡你的人會非常喜歡你，讨厭你的人會非常讨厭你的性格。一時半刻你很難磨平你的性格，那就多交點朋友，抵消讨厭你的人帶來的副作用。”

雍妙還是無法理解：“不……太浪費時間了……”

楊羅拎起雍妙包紮好的右手臂：“你看看你受的這次傷，你要休息的時間，錯過了精英賽接下來的上課浪費的機會，以及以後對身體的影響，到底哪個浪費的時間多。”

“知道了知道了，”雍妙嘴上應着，心裡卻知道自己不會這麼做。她不是輕易聽别人話的人，她選擇性地聽。

楊羅說的對，她眼神太兇太防備了，要改；至于交朋友這點，她不聽。她沒主動交過朋友，都是别人主動向她遞出橄榄枝。要讓她學……沒時間！

雍妙胡亂應了之後，楊羅眼神透出點了然，兩人各懷心思。

“老大，小雍，你朋友來看你，”刀疤臉從外面敲響門。随後，仲太宣抱着花提着禮品進來了。

雍妙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楊羅便親切迎接仲太宣。

不過仲太宣沒太理她，放下東西後坐到雍妙身邊，用一種憐惜的心痛的眼神，克制着泫然的語氣問雍妙：“你痛嗎？”

天呐，雍妙應付不來這麼柔情的問候，她隻能用自己僅存的那隻眼睛眨了眨眼，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活潑些：“我沒事，你看我，眼睛還能動。”

啪嗒一聲，仲太宣的眼淚滴到雍妙臉頰上。

眼淚順着臉頰流過雍妙下巴，流到脖子上，再在胸口處消失。病房裡沒人講話了，雍妙也不知道講什麼。她隻是突然覺得仲太宣的眼睛和

沈小京的很像。

呸，她真是瞎了眼……她的左眼怎麼突然痛起來了……

仲太宣坐在雍妙左邊，雍妙僅存的右眼能看到他在沉默地流淚，淚水順着臉頰落到雍妙放在被子上的光滑的左手臂上，溫溫的，涼涼的。

他在哭哎，為自己哭哎，雍妙想。

刀疤臉受不了病房裡實在沒人說話的氣氛了，他想開口，被楊羅一腳踹出病房/

刀疤臉委屈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小聲抱怨：“老大，那小男生在哭，你不說句話。”

楊羅關上門，帶着刀疤臉坐在病房外，嫌棄道：“難怪一直找不到女朋友。”

刀疤臉不服輸：“那個姓沈的小子怎麼辦……”

“刀疤，永遠要記得，對一無所有的人來說，眼前的就是最好的。雍妙懂我的意思。”

*

等人離開，仲太宣哭得眼睛都紅了，鼻子也紅了，他抽噎着開口：“對不起雍妙，我該早一點去接你……真的抱歉……我這幾天在找醫生……”

仲太宣語氣零碎地道歉，雍妙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道歉，和他又沒有什麼關系。她伸手去拿紙巾，仲太宣卻誤以為要握自己的手，于是輕輕握住雍妙的手。

“雍妙，你别安慰我……”握着雍妙的手，仲太宣繼續反思自己。雍妙掙了一下，沒松開，就由着仲太宣邊握手邊哭下去了。

雍妙全程沒吱聲，她安靜地看着仲太宣，發現仲太宣竟然能哭整整十分鐘，他的反思甚至要追溯到自己小時候沒養成守時的好習慣，導緻他看電影超時，導緻他沒提前來接雍妙。

看着仲太宣的眼淚要把房間淹沒了，雍妙反手捏着仲太宣手腕，抖了抖：“我看看你不是偷偷帶了水箱來，怎麼能有這麼多眼淚。”

仲太宣懵了，嘴角向上彎又覺得不适宜地努力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