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得來的桃花糕與晟王府送出去的桃花糕隻是形似,味道卻有差異。而且,晟王府的糕點,還是仿着冽瀾那頭的味道制作的。
她倒是很想知道,汪貴妃在嘗到那碟子糕點後,會是個什麼模樣。
自那日沈清晏在粟雲樓将糕點送出,這幾日她都一直留在家中,整理着蕭恕遣人送來的梨花,安心釀酒。
十一每一日都會外出打探消息,白鹭則是越聽越坐不住。
可是這沈清晏卻好似充耳不聞,依舊窩在家中足不出戶。
“姑娘,這都好幾日了,可三娘那頭依舊是半點風聲都沒有。”白鹭急得跳腳,雖說餘三娘是柳老夫人生前挑下的,她信得過。
可這到底是在元京城,天子腳下。晟王若想要查粟雲樓的底細,也不過是翻手之間,如今的安穩隻怕是風雨将來前的甯靜罷了。
沈清晏翻過一頁書,慵懶道:“白鹭,我困了。”
那日,她将東風殘送與晟王妃的侍女時,她便知道會有此事發生。
晟王的正妃乃是肅國公府的嫡女,她曾聽徐徽甯提起過,也有幸在永安寺内遠遠見過幾回。
她将這糕點與酒一道交給這侍女,她必定會送至晟王妃面前邀功。而晟王妃是汪貴妃的兒媳婦,隻怕是得了這些糕點也自是會送些入宮的。
隻不過,這些天過去依舊十分平靜,這委實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好了,你今日得去城外莊子上給那些人瞧病,快些去吧。”見白鹭依舊是一臉凝重,她又笑道:“記得把十一也一道帶去,看看那處有沒有人家要修個房頂什麼的,重活累活你且都交給十一去做。”
白鹭搖頭:“那姑娘今日身旁就一個人都沒有了,這可不行!”
如今沈清晏已經出手惹上了晟王,惹上了汪貴妃,若然身邊無人護衛,終是不妥。
“你放心,今日你家姑娘我的好親戚過來找我了。我腰酸背疼腿抽筋,手腳無力,實在困得很,就想躺在這椅子上曬太陽。”說罷,又轉頭看向十一:“把白鹭帶走,記得早些回來做飯,我今日可不想下廚。”
十一點頭,順勢便将白鹭扯着離開了院子。
十一與白鹭最大的不同便是白鹭會為了沈清晏考慮,而十一,永遠隻會領命行事,從不多思多想。
她伸出手,看着從指縫中透過的日光,似是要抓住什麼。可随之又将手收回,徑直入内換衣梳妝。
春風幾許,送來暖日光輝,沈清晏戴着帏帽,獨自行走于街市之中,不多時,便到了晟王府門外。
王府外停了一輛車攆,錦霞為帳,金漆描繪,車攆外林林總總立了幾十人,皆是持劍配甲。
沈清晏沒有停留,就如同許多百姓一般,緩步走在街市之上。
依着大稽的規矩,王府大院跟前向來是不允商販擺攤,沈清晏左右看了看閃身走進了斜側的一條巷子。
那個巷口有一個面攤,沈清晏随意點了些食物挑了個好位置坐在那處暗中盯着晟王府大門。
她方坐定,蕭如月就從車攆上下來,她同一個婦人在一衆侍女随侍下步入晟王府中。不多時,又來了幾輛旁的車馬。
車馬前頭都懸着各家府第的牌子,沈清晏看着那些姓氏,今日所來之人多是身在元京城中為官宦人戶的夫人姑娘。
想來,晟王府内是另有筵席。
沈清晏在那面攤子上坐了約有一個時辰,将今日進入晟王府内的各家姓氏都略記一記這才離開。
沈清晏緩步前行,輕紗裙擺一步一褶,仿若靜水起波瀾,一層層将她推至深淵。她的雙手相扣,衣袖裡的手指稍稍用力,穿梭在人群之中。
她微微歎了口氣。
她太看得起自己了,也太瞧不起汪貴妃了。
汪氏能身居貴妃之位多年,定是見慣了風波的,縱她生了疑窦,也尚不足以讓她同晟王那頭開口直言。
再者,縱是她開了口,晟王也未必會将沈清晏擺在心上。
在晟王眼中,如今的她不過就隻是一介後宅婦人,或是一介商女,像這樣一個女子何來的籌碼能讓他上心?
晟王一向得聖心,可為何今上還是沒有明旨诏令将他正位東宮,想來這個中必定還有她所不知曉的原由。
晟王生性如何她并不知曉,但蕭恕的性子她倒是摸到了幾分。就她這些時日同蕭恕的接觸看來,他似乎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嫡子身份。
無論是衣着打扮還是輕駕出行都顯得格外平凡了些,像是并心無此道一般。
若當真如此他不與晟王相争,那晟王合該早早得享東朝之位。
沈清晏止了腳步,看着身側攤位上銅鏡裡映出來的自己,她忽然想明白了。
晟王沒有尋過來因為她并不值得堂堂一個親王對她上心,所以她若還想與晟王府沾上幹系,那便隻能先讓自己擁有能讓晟王留下印象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