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為這家夥,要是沒有他,自己早同楊家二姑娘沾上幹系了。她狠狠地瞪着蕭恕,見蕭恕也看着自己,不免又将眼神多加了幾分鄙視。
蕭恕自也注意到她那道仿佛想要殺人的眼神,随即端了盞酒,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微擡了擡手,再行飲盡。
席間衆人見蕭恕此舉,不免又多瞧了沈清晏幾眼。還未待他們反應過來,一曲舞罷,舞姬紛紛退去,随後便行來兩名女子。
沈清晏定睛一看,這進來的女子不就是池玉枝并之前那位黃衣女子麼?
池玉枝懷抱瑤琴,侯府仆人端上了琴案香爐,等一切準備妥當,那黃衣女子便手持了雙劍,開始應樂起舞。
她方開始跳劍舞,沈清晏便覺得哪裡不大對,可又說不上來。她扯了扯徐徽甯,輕聲道:“徽甯姐,你覺不覺得她舞的劍,有點奇怪?”
沈清晏并不通武藝,但她自小也是時常見人練劍,看得多了雖不明所以但也總能覺察出來些許端倪。
“這支劍舞叫聞鶴,可她方才已經錯了好幾個動作了。”徐徽甯也覺得奇怪,照理這種錯誤不應該出現在前來侯府獻藝的舞姬當中。
聽了徐徽甯此語,她心中的不安隐隐浮上心頭。
那舞者每一招,每一步無不顯出她的決心,沈清晏看向她所面向的地方,那處正好對着蕭恕。
“徽甯姐,幫我個忙。”打定主意,沈清晏便俯身同她說了幾句。徐徽甯微微蹙了蹙眉,雖是不解,但也還是答應了幫忙。
于是,她拿起一粒花生放在指間,随後看準時機穩穩當當打中了那舞者的膝蓋。舞者失力倒地,曲樂也戛然而止。
池玉枝連忙跪地求饒,沈清晏與徐徽甯二人再在旁幫着勸說了幾句,平遠侯夫婦自也不好說些什麼,隻是稍稍斥了幾句便讓她們下去了。
随後,便又換旁人上前助興表演。沈清晏扯着徐徽甯,悄悄離開轉頭跟上了她們兩人。
“姐姐,你今日怎麼頻頻出錯?”池玉枝正這麼問着,迎頭便看到沈清晏同徐徽甯走了過去,連忙行禮道:“拜見長甯郡主,拜見臨川縣主。”
“池娘子,你先回去吧,我同這位姑娘聊上幾句。”
待池玉枝離去,沈清晏方道:“沒入貝戋籍的人一般分為兩種。第一,因為父母身在貝戋籍,是故子女也是貝戋籍;第二,因父母獲罪而被牽連沒入貝戋籍。”
“我想,你應當是第二種吧?”
那名舞者低頭不語。
“想要替家人複仇,這點無可厚非。我不會阻止你,也不會讓你打消這個念頭,我隻想問你一句。”
“你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确保你今日之事不會牽連旁人嗎?”
那舞者身形微顫,卻依舊沒有說話。沈清晏不再言語,隻是同徐徽甯一道往回走了。
“我還以為你會勸她放下仇恨。”
“沒有經曆過的人,有什麼資格在邊上誇誇其談,讓他人讓步,去成就自己的高風亮節。”她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依舊立在原處的舞者。“複仇沒有錯,但要看用什麼方法。”
壽宴畢,這幾人便各自離開。
因是宴席中稍飲了些酒,沈清晏略感頭疼,蕭恕與徐徽甯便先行将她送回府中。他又囑咐了翠柳好生看顧,這才離開送徐徽甯回府。
“你進來。”蕭恕方一出院門,便被徐徽一把拉進車駕之内。“說,你是不是打算挖我兄長牆角?”徐徽甯一手攥緊蕭恕衣襟,神情嚴肅。
蕭恕笑了笑,“先将手松開,别把雩娘做的衣裳弄壞了。”
“你都叫她乳名了?”徐徽甯收手,退回車内坐好。“你老實同我講,是不是真的對雩娘動心思了?”她的神情嚴肅,顯然是不想同蕭恕說笑。
蕭恕不置可否,隻是斂了笑意看着窗外的街市。
“她腕上的镯子我識得,那是姑姑的,是姑父與姑姑的定情之物。”
北邙白玉,乾山蓮紋,她幼時便見明德皇後腕間戴着此物,從未取下。
玉雕大師乾山的作品,向來隻存世一隻。
乾山一向推崇舉世無雙。故此,出自他手的玉雕,從來隻有孤品。
“那镯子隻為護她周全,并無他意。”蕭恕如此說着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夏日炎炎,正值午後暑氣最盛之時,街市之上行人略少,徐徽甯靠着車駕窗棂,神情飄忽。
“那雩娘呢?”良久,她方開口。
“不知道。”蕭恕擺了擺手,面上神情略顯無奈,“随遇而安吧。”沈清晏于他而言确實有些與衆不同,可他還不确認,他不确認沈清晏心中是否有他。
若是沒有,他便不該強行将人拽進自己府中。
若她想要的生活是尋常自在,他就不應該把她拽進這一池混水當中,讓她跟着自己一道面對刀槍劍戟。
“安什麼安!”徐徽甯急切,“我說表兄,我兄長是個榆木精,這事我打小就知道,你怎麼也開始變榆木腦袋了?雩娘打小在這種事上就缺根筋,你要等她開竅,我覺得怕是再過個十年都未必。”
徐徽甯覺得實在可笑,自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天天替自己的兄長操心娶媳婦的事不說,還得替自己這個表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