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過幾步,晟王妃便踩着衣裙險些摔倒。身側随侍的婢子蹲下身子略一看,便言是傷到了腳,不便再行。
“娘娘的心意,這滿天神佛必定知曉的,不如娘娘先行回府休息罷。若然傷了身子,怕是晟王殿下也要擔憂不止。”
沈清晏自是希望這晟王妃趕緊離開,自己樂得自在。而這晟王妃原本也不是沖着山頂寺廟而去,沈清晏既給了台階,她自然随階而下。幾句寒暄過後,便請沈清晏代為上山參拜,自己先行離去。
沒有晟王妃一行人在側,沈清晏步履輕快,心情也放寬了些。
她知曉今日一行定有後招,晟王妃一走,便代表開了棋局。而此時,白鹭已然暗中尾随,她隻需在山上再多拖些辰光便可。
一來一往,待沈清晏下山之時,已是末時一刻。
十一駕着馬車緩緩前行,沈清晏将車簾半掀,一直看着過往景色。
不對勁。
她離開永安寺已有一段路程,如今天空陰雲密布,可白鹭始終未有傳來訊息。
晟王對她起意,她料想,以晟王的心性,多半是要派人試探一二的。而永安寺之行,就是在做一個套,由晟王妃親自來行這第一步。
沈清晏猜到了,自也想着将計就計。
依着之前的計劃,白鹭暗中盯着晟王妃,待得知刺殺隊伍之時,便傳煙火為訊。可如今她已然行出一段路程,白鹭始終未有信息,這讓沈清晏隐隐覺得不安。
“十一,你将我放下,先行去尋白鹭。”沈清晏掀開簾子,對着十一道:“已經行出好一段路,若要動手白鹭早早便該傳來訊息。”
“不行。”十一難得反駁,“昨夜白鹭便說了,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能讓姑娘一個人。”
“你什麼時候這麼有主見了?”沈清晏氣急,平日裡什麼都隻按吩咐辦事,今日還知道了反駁。“若是白鹭有意外怎麼辦?”
十一搖頭,“不會,她跑得比鳥快。”
“……”
沈清晏還在反駁些什麼,卻不料十一忽然将馬拉停。
“怎麼了?”
十一側耳聽了聽,輕聲道:“左近有兵刃之聲。”
沈清晏急切,“白鹭?”
未等沈清晏發話,十一翻身便走,轉眼見人已不知去往何處。
沈清晏左右看了看,這幽靜竹林中唯有她一輛車駕,而此時天空已起雷鳴,馬兒也因雷聲開始焦躁不安,若是長留車内,恐有不測。思及此,沈清晏随即跳下車駕,朝着十一消失的方向小心行去。
她本便不擅馭馬,若是此時再獨留車駕之内隻怕更加危險。
天空陰沉,狂風綽虐,壓着成片竹林随風折腰。
沈清晏又行幾步,便見一隻箭矢自遠而來擦過她的肩頭落入泥土之中,還未等她回過神便見一群黑衣蒙面之人而來,那其中一人随即将刀架在她的脖頸之上。
“雩娘!”
沈清晏睜大眼睛,隻見蕭恕與徐衍帶着幾名兵士自遠而來。
那幾名黑衣人相互對視幾眼,便将她推向另一人身側,由那人扯着她遠去,剩餘之人留下來與官兵纏鬥。
山風呼嘯而過,衣袖被過往樹枝撕裂。沈清晏的腕骨被捏得生疼,腳下一個趔趄身子便倒在地上,手腕還被那黑衣人捏得死死的。
手上傳來一陣刺痛,想是力道過大,手骨已然脫臼。
“起來!”那黑衣人執刀架在她面前沈清晏掙紮着站起來,未走幾步,蕭恕便已帶人追上來。
“别過來!”那人一手将刀架于沈清晏脖頸處,一手捏住她的後肩,一步步朝後退去。
“你放開她,本王允你一條生路,絕不圍捕。”蕭恕神情如寒冬冰柱,眼中陣陣寒意透出。
那人長笑一聲,拉着沈清晏又往後退了幾步,緩緩走上渡口處的木制渡橋。“朔陽王殿下會肯為了一個女人放了我?”
“你放開她,我便讓你離開。”蕭恕尾随而上,“我以皇族身份立誓,絕不圍捕。”
那人笑得輕蔑,捏在沈清晏肩頭的手又收緊了幾分,使得沈清晏眉頭吃痛蹙起。
“我知道我今日難逃一死,我現在就想讓這女人陪葬。”言罷,他的刀口又離近了一分,将沈清晏的脖頸處劃出一道血痕。
蕭恕定了心神,冷聲道:“你要什麼,盡管開口。”
“我要你跪下。”
“不是,都這種時候了,你不想着自己跑路保命,讓他跪下幹什麼?”沈清晏着實不大理解這等子像戲文話本裡頭的橋段。“大兄弟,我覺得你還是用我來換自己一條命比較實在。”
就算你們當刺客的都視死如歸,可你也得現實一點不是?
“閉嘴!”他看向蕭恕,“你跪是不跪!”
一時間,四周再無旁的聲響,隻餘天空中的雷鳴之聲滾滾而來。
他要蕭恕下跪,要一個皇室子弟向一個殺手下跪,如何使得?
沈清晏猜想,興許晟王所派之人改了計劃,想要以此來試探蕭恕。若是此時蕭恕當真有所作為,且不論這皇族顔面,單晟王那頭便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