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後院松樹極好,滿院都飄着淡淡的松針氣味,她們幾個人坐到一處,沈清晏方道:“老夫人如何?”
“祖母一切都好,知曉你要來,早早就囑咐了我帶你過去呢。”徐徽甯以為她要去尋自家祖母,當即便要領她一道過去。
“姐姐。”沈清晏向她微擠了擠眼,随後看向劉馨,道:“姐姐帶着馨妹妹先過去拜訪老夫人吧,我去廚下備些點心給老夫人。”
徐徽甯當下便明白了意思,随即拉着劉馨先過去了徐老夫人的院中。
待她們離去,沈清晏方帶着白鹭一道去尋了衛國公。
此時衛國公正坐在屋裡看邸報,見沈清晏來,依舊笑着同她說話,絲毫沒有因前些時日的對話起了生疏。
沈清晏施禮畢,随後便直截了當道:“舅舅,我有一事,原本想請衍哥哥幫忙。但現下他不在家中,隻得叨擾舅舅,委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衛國公道:“何事?”
于是沈清晏便将池家姐妹一事略提了提。她隻言說池家姐妹可憐,或有冤屈,絲毫未提那人可能是戶部尚書程儉。
畢竟大家同朝為官,且不說這隻是池家姐妹的一言之說,即便是有實證,也不好随意挑到京兆衙門。
那畢竟是當朝尚書,正三品的大員,京兆府尹隻是從三品,他不能随意處置。依着大稽律法,他便要直接封卷移交刑部,再由刑部上禀禦前。
再者,這些事多少都涉及朝臣派系之争。程儉能在這些年裡面從戶部的一個度支郎中走到戶部尚書的位置,想來身後也必有貴人相幫。
衛國公領兵作戰一向是個能手,但若論到權衡之術,他未必能鬥得過晟王。他隻是一個一心為國護守疆土的将領,不是一個玩弄權術的佞臣。
衛國公倒沒有多思多問,隻是點頭應下了。
“此事到底是要翻當年舊案,畢竟十幾年了,我還是覺得一切都暗中先探查一二的為好。待衍哥哥回來再說餘下之事,畢竟他才是在刑部當職的人。”
衛國公亦是應了,沈清晏待正事已畢,又囑咐了幾句衛國公仔細身體便告退前去徐老夫人院中了。
此時徐老夫人正在同徐徽甯還有劉馨一道說話,聽得沈清晏來了,當下便親自起身去迎了。“你這小皮猴子,都好些時日沒來看我了。”她略埋怨了些,将她拉到身側同坐。
“雩娘隻是去給您備了些果子呀。”言罷她揚了手,白鹭就将果子擺了出來。“桂花時節下,都是些桂花糕點,您回頭可以試試。”
随後她又看向徐老夫人的陪嫁丫頭,道:“嬷嬷,你可得盯着些,莫讓老夫人吃多了。”
“你這丫頭,送過來果子還不興我多吃。”言罷,屋内衆人又都笑了一陣。
劉馨端坐在一旁,隻覺得這沈清晏确實是個有本事的人。
衛國公府每個人都喜歡她不說,府中奴仆亦是對她十分尊敬。這幸好衛國公夫人沒定下她當兒媳婦,若不然自家長兄定是搶不過的。
幾個人又一道用了飯,随後便都各自回了府。
“阿娘,我瞧着這衛國公府上上下下,都極為看重臨川縣主。”劉馨挽着自家阿娘的手,道:“雩娘姐姐我瞧着也是樣樣都好的,就不知道兄長是個什麼意思了。”
雖說有着前頭的事端,但母女倆哪有隔夜仇?加之沈清晏與劉馨私下又有過幾分交集,劉夫人便也将自己的心思同她說了說,讓她也順道幫幫腔。
“你兄長就是塊木頭,我等下回去就同他直說了。這麼好的姑娘家,要是下手晚了肯定就要被别人家定了去。”
自她這些時日打聽得來的消息看,這位臨川縣主先時被藏得極深,京中各種大宴小宴都不曾出席,自然也就不會與外男有什麼不清不楚之事。
待柳老夫人故去之後,她又先是替亡母盡孝,後又替柳家世子出謀劃策,再到現在替劉馨平了那檔子事,多少是個穩重幹練之人。
而且,聽得劉馨說那臨川縣主還是粟雲樓的東家,劉夫人更是歡喜。
這粟雲樓可是整個元京城裡頭數一數二的酒樓,場面鋪得極大,是元京城最大的酒樓。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能一手料理這麼多事,哪能是個尋常人物?
有這樣的新婦入府,日後定能将家事打理妥當,還能管好府中各項進支,她哪裡有不歡喜的?
于是她打定主意,不管自家那個傻兒子同不同意,她都要想辦法把這樣一個好姑娘給定下來。
而劉府裡頭的劉頌此時獨自一個人看着桌案上的那卷畫卷。畫中是一名青衣女子,發間一彎銀月,墨發微揚,卻沒有畫上眉目五官。
他自诩詩禮人家,總不好私藏别家姑娘的畫像,傳出去沒了自己的聲名也便罷了,還壞了姑娘家的清名,自是不妥。
于是他即便對着沈清晏起了幾分念頭,卻也不敢過于明目張膽,盯着那張畫卷一直愣愣出聲。待劉夫人都已經走到他身側了,他還未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