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無論樓裡頭的是羅諾還是她那個便宜夫君,都會覺得蕭恕是一個甘為紅顔失了分寸之人。
若之後真有萬一,她可留下為人質以安羅諾之心。
而這曲目便是她同白鹭約好的,若是樓中事已辦妥,她便彈此曲。若有萬一,她便一手七弦驚音,以為示警。
二人剛結完賬,樓中又傳來一陣驚人琴音,白鹭随即将頭看向花樓,急道:“你快讓手底下人全都藏好,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能現身!”
風逐見她如此神情,當下便打了手勢與手下人,随後他便被白鹭一把拽進了附近的一條小巷子裡。
不待風逐開口相問,白鹭便道:“姑娘那頭定是出了什麼差錯,若不然她也不會突然弦音示警。”她與風逐一道側着身子隐在暗處,仔細注意着對街花樓中的動靜。
等了片刻,便見沈清晏打頭行在前面,而蕭恕手捧着她初時帶走的瑤琴,緊随其後。風逐谷欠跟上去,卻被白鹭一把拉住,随後她的雙手就挂到了風逐的脖頸。
“别出聲。”風逐谷欠掙紮,便被白鹭小聲呵住。
今日他們在出門之後都悄悄尋了地方換上了寒山城的服飾,此時她雙手挂在風逐身上,那一截小臂裸在外頭,姑娘家柔軟的皮膚貼上他的脖頸。
風逐當下便紅了耳根子。
白鹭卻沒心思去注意這些,她踮起腳尖,眼瞅着幾人鬼祟地跟在沈清晏與蕭恕後頭,當下便拉着風逐也遠遠地跟着。
若換到了旁的時候,興許白鹭也會同風逐一般,直接就打了上去。但此時身在寒山城,異國他鄉之地,她們所行之事又極其冒險,她自也是格外沉得住氣了些。
于是,這白鹭在聽得樓中弦音之時,便才讓人都隐在了暗處。
所幸沈清晏與蕭恕二人還是平安回了客棧,那跟着的幾人徒留了一人回去報信,餘下之人便也都宿在了客棧之中。
風逐便令底下人跟上去,探一探這幾個尾巴的主人在何處。
為防事露,幾人依舊各自尋了地方換回大稽服飾,這才如常入了客棧。
一切,都如他們離開時一般。
待風逐與白鹭一道入内之後,沈清晏才同他們将方才所發生的事略說了說。
原本,結盟商談之事十分順利。
蕭恕親自去談,沈清晏方知自己原本在腹中打了十幾遍的草稿都遠比不如他來得更好。無論是言語用詞,還是心計手段,他都占盡上風。
他與羅諾商定,大稽可派些許個人幫着她造勢踢小城主下台。但之後,寒山城的城池守備便都要換成大稽的軍隊。
大稽的軍隊不摻和寒山城的政務,每日裡隻管守着城池進出便是了,隻要寒山城劈出地方讓其居住便是了。
其實如此一來,明面上看似乎寒山城還是從前的寒山城,一應律法習俗都未改變,但到底駐軍之權已經轉移。
日後,若寒山城的繼任城主再有心偏向北邙,大稽駐軍便可大開城門,兵不血刃入主寒山城。
再者,若北邙之人有意奪取寒山城,大稽守軍也可提前知曉。
畢竟,這仗在寒山城打,還是在朔陽打,那區别可大了。
旁的不說,單是戰火所到之處傷得百姓土地非是大稽的,這便已經是大稽占了上風。
自然,這事沈清晏看得透,羅諾自也明白。隻是她也清楚,何為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的道理。
寒山城雖是比尋常城池大了些,但若以國論,便是個巴掌大的小國。而它地處尴尬,一左一右皆是強敵,此等内亂之時她若再尋不好一個方向朝靠,必會被瓜分殆盡。
而蕭恕所提出來的條件,于眼下的羅諾而言确實十分誘人。
畢竟日常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隻要寒山城不倒戈北邙,這些駐軍兵士便隻像是一群白給寒山城看門的守将一樣。
兩方各得其所,當下,蕭恕便與羅諾各自交換了信物,沈清晏便也撫琴傳信。
原本二人還打算稍稍商議一下如何名正言順将小城主拉下馬,卻不料外頭傳來了小城主的聲音。
于是,沈清晏便隻得一手七弦驚音示警,随後讓蕭恕立于身後扮作她的護衛。而她,便扮作一個與長君相互切磋琴藝之人。
小城主入内後自是長姐前長姐後的叙了好一陣子話,沈清晏同蕭恕便也一道告退離開了。他們原本就是借着商販之名入城,素日裡也沒有露了真本事在外,未免打草驚蛇,隻得先行回轉。
“今日之後小城主必定會派人再探我們的底,我想着不如就一切照舊。”
“至于殿下,恐得委屈一二,暫時先扮作護衛了。”
沈清晏稍稍覺得尴尬,先前她這麼做是不想讓小城主探得了底細,如今這一出,想來這位小城主也不全是個無用之人,定是收到了風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