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有個習慣,就是無論去哪家府邸飲宴,哪怕是宮宴,她所佩戴的飾物都是秦汐或柳潇湘昔年得來的禦賜之物。
這個習慣自那日被肅國公府的楊家二姑娘當衆刁難之後,她便養成了。
“郡主,妾今日所戴皆是禦賜之物,斷不好随意處置了的。我這荷包之中也是放了兩千兩飛錢的,雖是不多,也是一點心意。”
兩千兩銀票,着實不少了。
尋常平頭百姓一年所費也不會超過十餘兩,這兩千兩銀票看似輕,但已經比屋内好些官眷所給的飾物要貴重多了。
“臨川縣主若是不願,直說就是,也值當拿這些借口作筏子?”吳華芳自是不信,她獲封縣主之名不過半載,哪來這麼多禦賜之物。
“郡主既然疑我胡謅,我自也是要同郡主分辨一二的。宮中賞賜例來都有記檔,我今日所佩戴的飾物是真是假隻消同宮中記檔一對比就知曉了。”
“隻不過,這些是昔年我阿娘還有外祖母所得之天恩,她們故去之後便都一應留給了我。郡主若是要查,隻怕是要多往前翻上幾十年,才能查得到了。”
此時周遭的官眷們都已經開始相互議論了。雖說她們是來看戲的,可這戲若是太過冗長攪得她們興緻全無了,自也是不依的。
甯瑞公主隻得制止了吳華芳。
沈清晏道:“對了,公主,郡主,容妾再多一句嘴。今日各家所損贈之物,公主府中之人還是應一家家分别記好,待他日換得善款再行公布出來。”
“如此一來,也可叫那些眼紅心黑之人都閉了嘴。若不然,他們還以為是公主府要沒了這些錢财充做私産呢。”
有着前頭欺雲樓同粟雲樓那一場大戰,再到之後某日欺雲樓忽然就關門歇業了,大家也都紛紛猜測是不是這公主府沒了銀錢鬥不下去了。
而今日沈清晏這一語,明着像是在替甯瑞公主府着想,暗地裡卻是将前頭那樁事都牽了出來,大家也都回過神來。
當下便都齊刷刷看向了甯瑞公主母女。
而甯瑞公主原本确有此等打算。
哪曾想沈清晏就這麼直接當衆說了出來,如今她騎虎難下,不照着辦都不行了。
甯瑞公主隻得假笑着說多謝沈清晏提醒,随後命人謄錄在冊,最後才送了各家官眷離開。
一場策劃了多日的鴻門宴不但沒有羞辱到沈清晏,還沒有撈到半分好處,吳華芳想想便覺得來氣。可即便再氣,當下她也沒這個空閑去想了。
今日,她們母女所行之事已然讓各家官眷心裡頭都有些不悅,故而她當衆令沈清晏獻舞一事斷不會有人替她瞞着。
待送走了諸人,甯瑞公主便直接套上車帶着女兒入宮請罪去了。
宮中景帝正在午後歇息,聽得外間喧嚣,便将餘參喚了過來。
甭看餘參長在皇宮大内,但這些京中各家的小道消息,他可是都略知一二的。
他将近日甯瑞公主同沈清晏互打擂台一事都說了說,還将今日這宴飲上發生之事也都一并說了。
景帝笑道:“甯瑞也是荒唐,那劉頌有這麼才貌過人嗎?”
“誰說不是呢。”餘參随即附和,“可甯瑞公主這頭一直這麼鬧下去,劉家也不可能再直接同縣主定親,多鬧上些時日隻怕也耽誤了縣主。”
“要奴婢說呀,這事也都是那個劉夫人鬧出來的。她非得瞧不上縣主,轉頭要去同小郡主結親。原本結就結了吧,可調個頭又要拒了,這換誰都不服氣呀。”
“公主自小金尊玉貴地養着,哪裡能看着自己女兒受這個委屈?她不好直接鬧到劉家去,就隻好挑着縣主這個軟面團來揉捏了。偏生,縣主也不是好随意拿捏的主。”
餘參這話也算是說到了點子上。
景帝冷笑了聲,道:“那就賞劉家一份體面吧。”
于是,在甯瑞公主攜女一道入宮請罪之後,景帝直接下了一道賜婚聖旨,将小郡主指給了劉頌為妻。
禦賜的婚姻,明旨诏令,誰都不敢違抗。
這一場鬧騰了許久的鬧劇,也終于是可以稍稍停歇了。
這一連串的消息傳至沈清晏耳中之時,她依舊守着燭光刺繡,聽完之後隻是輕扯了抹笑,便繼續埋頭繡物件了。
早在劉夫人去承恩侯府提親之時,她便料到了終不會逃過這個結局。
無論甯瑞公主同小郡主如何鬧騰,她們到底都是皇室血脈。饒是尋常人戶的姑娘受此大辱都要讨個說法,更何況皇家?
所以無論甯瑞公主明面上怎麼欺負報複,她都接着受着,不過就是想讓公主府那頭早些消了怨氣。
而如今,景帝這一道賜婚旨意,也算是解救了她。
現下大抵元京城中的大多官家子弟,都不會再上門求娶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