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他寝食難安,為得就是想出萬全之策迎她入府。可她,卻認為她會成為自己的負累。
他有無數次就想這麼直接登秦國公府的門,去看她。
這些不安在得知她失去蹤迹的時候,盡數化作了憤怒,而這些憤怒又在見到她的時候,都消散了。
他知道,自己隻是想她了。他知道,自己隻是害怕失去她。
“我果然,永遠都會輸給你。”像個傻子一樣。
“對不起。”
屋外雨勢漸衰,二人便這般相互倚靠着,靜聽雨後山林的蟲鳴鳥語。
許是淋了雨,沈清晏漸覺頭疼,她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一旁蕭恕見了,道:“困了?”
她點頭,蕭恕便扶着她躺下,自己亦合衣與她躺在一處。
她身上有傷,又淋了雨,山中微涼,讓她覺得身子愈發寒涼。她顫着身子本能地靠近身側的蕭恕,“冷。”她發出些許呓語,雙手緊緊環住身側的溫熱。
蕭恕未有多想,隻當她是受了寒,這便扯過薄被攬着她。
寒涼沒過多久,就變成了灼熱。
她像是身處在不見天日的牢籠當中,她的四周都被濃墨包裹,她能感覺到身後好像有東西盯着她,可她卻不敢轉身,一動都不敢動。
内心泛起無助的恐慌,她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甚至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她的身子像是被無數藤蔓所束縛,她越是掙紮,那些蔓條就會愈收愈緊,像是勒進她的身體之内。
蕭恕也發現懷中人有些不妥當了,她的呼吸愈發急促,汗水浸濕了衣物,一張臉燒得通紅。
“雩娘,雩娘!”
沈清晏已經燒得迷糊,口中呓語不斷,她的手緊緊攥住蕭恕的衣裳,如同在汪洋中抓那根能救命的浮木一般。
他抵上她的額頭,額頭觸及之所異常灼熱。
“風逐!”
屋外風逐聽到這聲,身子一個激靈,連忙推開頭,低垂了頭回話。“殿下。”
“馬上備車,回城!”
馬車駛到城門之時,正逢城門開啟,白鹭與十一疾行出城之時。她們見是王府車駕,便都迎了上去。
風逐叫停車馬,随後與白鹭稍說了說沈清晏的情況,白鹭便直接上了車駕。
此時的沈清晏整張臉燒得通紅,汗水浸濕了她身上那件寬大的外袍。素白的絲綢衣料與她的汗水粘在一起,微微透出些許肌膚的顔色。
白鹭擡手試了試她額間的溫度,随後搭了脈。
“如何?”
“姑娘身上帶傷,又淋雨受了寒,此時是外邪入體。”白鹭抽出袖中帕子替她拭了汗,“還請殿下将姑娘送回粟雲樓。”
粟雲樓,是此時最好的去處。
蕭恕亦是如此打算,囑了風逐先行去安排,以免漏了風聲出去。
沈清晏擰着眉頭,她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在泛着酸疼,每一寸,似乎都在被人撕扯拆分。
蕭恕抱着她坐在床榻之上,白鹭正取了藥箱替沈清晏包紮好了傷口。
她見蕭恕依舊将沈清晏攬在懷中,便道:“殿下還是将我家姑娘放開吧,過會兒子我會取來烈酒給她擦拭退熱。”
“你自管去取就是。”
白鹭見他未有松手,猜想此時蕭恕也不會傷害沈清晏,便囑了十一守在門口,自己去尋餘三娘讨要烈酒了。
“疼……”她的頭枕在蕭恕頸邊,口中依舊呓語不斷,呼出的氣息拍打在他頸上,帶着灼熱與焦躁。
蕭恕拿起一旁的布巾,輕輕擦拭着她額間的汗水。他看到她眉頭緊鎖,迷糊間攀上了自己的手臂。
“别走,我會聽話的。别走……”
他不知道沈清晏究竟看到了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讓誰别走。此時的沈清晏,仿若一張薄紙,稍一用力就會損毀。
“雩娘,”他輕喚了聲,手掌輕輕地拍在她背上。“我在,我不會走。”
“别走,我真的會聽話的。”她依舊呓語不斷,扯着蕭恕的衣袖,道:“别扔下我一個人。”
十一守在門外,聽見裡頭沈清晏細碎的聲音,心中滿是懊悔。
他早就知曉沈清晏的為人,卻總是無法拒絕她,反而讓她受到了傷害。
思及此,十一的眉頭便蹙得愈發緊。
不遠處傳來些許腳步聲。
十一站直了身子,随後又換上那張看不見波瀾的面孔,靜靜守在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