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梨花香味被酒氣蓋住,本該微涼的臉頰此時也因為酒液而發紅發燙,整個身子都半挂在他身上。
蕭恕伸手試着想要将她推開,而她卻順勢将雙手勾到了他脖頸之上。“答應我,好不好。”她的聲音不止軟糯,還再了幾分嬌嗔。
自己的意中人如此不設防地摟着自己,饒是再有定力之人,心中多少也會有好一陣起伏。
“好。”
窗外的大雨未有停歇的意思,一場雨下了足足有半個時辰。
餘三娘見屋内始終沒有動靜,想着沈清晏來時的神情,連忙去雅間裡頭看。她方推開門,就瞧見沈清晏躺在蕭恕懷中熟睡的模樣。一時間,她也不知是進是退。
“你家姑娘喝多了。”
餘三娘回過神,先一步将雅間房門閉上,随後從一旁拿了件紗衣對着沈清晏當頭蓋下。“後院留有姑娘素日裡小憩的屋子,勞煩殿下跟着民女,免得教外人瞧了去。”
他懷抱着沈清晏,跟着餘三娘前後左右的繞,繞開人群之後,才将沈清晏帶到後院屋内。
眼見蕭恕将沈清晏放在床榻上,餘三娘便開始逐客。“今日之事勞煩殿下了,姑娘這頭,民女會好生照料。我家姑娘畢竟尚未出閣,還望殿下……”
“好生照看她,以後别讓她再喝酒了。”
“是,民女送殿下。”
聽着屋門閉上的聲音,床榻上的沈清晏翻了個身,随後睜開了眼睛。
她從來都不覺得酒是什麼好東西,但今日,她卻覺得酒這東西若用得恰到好處,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助力。
王太醫的下場讓她擔憂,讓她害怕。她為了拉汪貴妃下馬,自己已經與虎謀皮,深陷和親死局。
日後生死何如,她自己都不确定。
人生于世,固有一死。
她能接受自己死去,卻不能接受自己所珍視之人也獲罪伏誅。
‘抱歉,又算計了你一回。’
她在心中無聲地道歉,随後沉沉地睡去。
這些時日,楊家二姑娘已是到了最後一關,她時不時就會找些人去粟雲樓中放些個消息。
言外之意不外乎就是朔陽王正妃已經八九不離十了,而沈清晏這個孤女看似與蕭恕有幾分交情,但到正經嫁娶之時便沒她什麼事了。
沈清晏坐在樓裡聽了許久,心中也不知是何種滋味。
白鹭見她一直不苟言笑,怕她心裡頭難受卻無處發洩,推托說近日時常夢見秦汐,拉着沈清晏便要躲到永安寺裡頭。
沈清晏也不拒絕,她在永安寺裡頭住了好幾日,心境忽然便開闊了許多。
其實,蕭恕在此時迎娶正妃,未嘗不是一樁好事。
徐老夫人不願她與蕭恕有何幹系,而此時荇林軍一事尚未解決,秦氏也着實不宜同皇子結親。蕭恕這般年歲,再不娶親,也确實不妥當了。
至于自己,她或許也隻能走那最後一條成功幾率比毀容還要小的路了。
她看着橋下的那一池荷花,想起自己最初與蕭恕相識之時,便是在此地。于是,她又坐到了橋欄上,看着底下随風搖曳的荷花,嗅着空氣中那股子若有似無的荷香。
“在想什麼?”
蕭恕的聲音冷不丁從後頭傳來,她吓了一跳身子一斜險些栽倒到橋下,幸而蕭恕及時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将她又扶正了身子坐好。
“殿下怎麼來了?”沈清晏坐直了身子,随後将蕭恕按在她腰側的雙手推開。
蕭恕背過身,同她一道坐到橋欄上。“我要選妃一事,你知道了吧?”
沈清晏點了點頭。
“你不在待選之例,你也知道了吧?”
“嗯。”
“那你可願嫁我?”
“嗯?”
沈清晏沒鬧明白,既然她已經不在待選之例,她自然也不可能嫁了呀。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也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蕭恕執着她的手,道:“我非是女子,并不能切身體會你們女子的感受。”
“但有一樁事,我與你是一樣的。你不能看着我與旁人恩愛相伴,我也不能忍受你被他人觊觎。”
“阿娘在世之時,說過一句話,我一直沒懂,或者你能幫我解惑。”
“她說,‘人生于世,總該奮力一博,留下足以讓世人吟唱的筆墨。’”
明德皇後原本可以寄情山水,逍遙自在走完一生。可她卻選擇以戰止戰,收複失地,又以性命換了兩國十幾年的安生日子。
這便是舍自身,顧百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