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當真是長大了,為何總喊我乳名,都不叫我一聲姐姐?”沈清晏挑眉,道:“你年歲也不小了,想來舅公定也在替你相看合适的姑娘。我自是無所謂,你仔細讓别家姑娘聽了,覺得你武夫無禮。”
秦遠的那點心思,除了沈清晏之外,隻怕也沒有幾個人是看不出來的。
“蘭素姐姐已經成婚,晉表兄與茗姐姐的事也定下來了,秦家也唯你一人還沒着落了。你父母亡故得早,又是二舅舅唯一的血脈,舅公與大舅舅對你寄予厚望。”
“自然,你若是對某家姑娘存了心思,也可同我講,我幫你去打聽一下那家姑娘人品幾何。”
秦遠存了心思的姑娘就在他面前,可他卻是半個字都不敢吐露。眼見着沈清晏一派長姐如母的模樣,秦遠便覺得心中隐隐作痛。
秦遠酸溜溜道:“雩娘是自己有了婚事,就巴不得所有人都同你一般,同人定親行婚儀麼?”
沈清晏聽出了秦遠語氣中的不妥當,又覺自己着實是多事了,便道:“那便當我不曾說過。隻有一樣,他日你若當真有了心儀之人,務必要同我說一下,好讓我知曉是哪家姑娘。”
“我明日還得再入宮去賢妃那處,今夜我會将臘月中所需置之物還有事情都做一番安排,你記得到時候看着點舅公便是,莫要讓他再獨自跑出去沽酒了。明明府中酒窖裡頭的藏品已是不俗。”
秦老國公同秦汐一般,都是個好酒之人。
沈清晏知曉他們這對兄妹的幾處相近的喜好脾性,素日裡都會讓餘三娘時不時就送些佳釀到國公府中,好讓這位年長頑童過過酒瘾。
秦遠道:“你這才剛回來,又要進宮?”這是要将皇宮給當家了不成?
“今上有命,讓我入宮同賢妃學習禮儀規矩,我哪能私自出宮?”沈清晏要回皇宮自然不會是為了這個,她已耽誤了太多時間,此時她需要親自去試一試汪貴妃的這潭水深幾何了。
秦遠道:“你不會連歲暮之夜,都要留在宮中守歲吧?”
沈清晏略想了想,她還當真沒有仔細思考過這樁事。畢竟明德皇後的死忌是臘月二十四,而秦汐的死忌是臘月二十七,蕭恕向來是不過歲暮與正旦這兩個節日的,自己應當也會随他一道吧。
蕭恕道:“歲暮有宮宴,宮宴之後我自會陪雩娘回秦國公府一道守歲。”
即便已然知曉沈清晏同蕭恕此生是分不開了的,可秦遠還是不愛看着蕭恕粘在沈清晏身側。外頭仆從來報,言說是秦老國公已然回府,秦遠便借口離開了。
既然秦老國公已然歸府,那蕭恕同沈清晏二人自然也需去拜見。二人比肩走着,見着秦老國公便都各自行了一禮。
“舅公,你要何酒還需自己親自去沽呀?”沈清晏瞧着那酒埕,隻覺得十分尋常。
“這你就不懂了,别看它其貌不揚,酒香可對我老頭子的胃口了。”秦老國公笑着敷衍。他自然知曉這府中藏了好些美酒,可他總得有個說辭,才好偷偷去找衛國公。
蕭恕身在宗正寺裡,衛國公府也大門緊閉,秦老國公得知沈清晏出宮後未曾歸府,一直都同蕭冼塵在一處,自然也是需要去找衛國公探一探這蕭冼塵的底。
“舅公若是喜歡美酒,我府中早年也積存了一些,明日便派人送來。”
聽得蕭恕也随自己一道喊秦老國公為‘舅公’,沈清晏面上一熱,道:“你叫早了吧?”
蕭恕笑笑,道:“是叫得太晚了。”
是夜,蕭恕留宿秦國公府,沈清晏将臘月之事一應交待安排了下,又囑了小婉接手打理,待她坐到妝台前梳妝之時已是三更。
冬夜霜寒,沈清晏向來怕冷,故而門戶緊閉不開分毫。窗戶上傳來些許聲響,像是有石子被扔到了窗棂之上。
沈清晏散着發起身開門,便見蕭恕立在樹下。他一手抱了件圍了一圈狐狸毛的鬥篷,一手拿了個手爐,随後他就替沈清晏披上鬥篷,又将手爐塞到她手中。
“殿下要帶我去哪裡?”沈清晏任由他這般擺弄着,道:“眼下還是十一月,未到臘月,尚有宵禁。”
蕭恕卻隻是笑着,随後将她帶到了房頂上。
時值月尾,夜間天際未有朗月,星子亦是隻有寥寥幾顆,大多都被濃雲盡數遮掩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