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我依舊能守着她,不是嗎?”
白鹭松開手,錯愕地連連後退。
他一直都知道他與沈清晏并沒有結果,他隻是想守着她,隻是想一直待在她的身邊。所以,其實沒有清醒的人,是自己嗎?
是自己一直在期盼着十一有一日能開竅,然後與她白頭到老,生死不離。
旁人都是求得,可十一卻是什麼都不想求,隻想把那一份心意一直擺在心底。
“白鹭,你若還顧念着我們自小相識的情分,就請當從來都不知道這些,永遠别告訴姑娘。姑娘心裡已經埋了太多的事了,我不想她再因為我的事煩心。”
“你想過你自己嗎?”白鹭已然垂淚許久,語調中帶着濃濃哭音。“姑娘可以毫無負擔地嫁人,她可以過着人上人的日子,那你呢?”
“我說了,我隻想一直守在她身邊。”
十一推門離開,朔風卷起屋内的紗幔,拍打着暢開的門戶。白鹭忽然失了力氣,就這麼跌坐在地上,任由寒風吹打着自己。
一些故舊的情景忽然浮現在她眼前。
十一最喜歡吃五色煎餃跟胡辣湯,可是隻要是她做的,他碰都不會碰。她一直以為隻是自己廚藝差,所以她去買了外頭酒肆做的,但十一依舊不碰。
其實他并不是喜歡吃這些,他隻是喜歡做這些吃食的人。
原來,她一直都在等一個不會回頭看她的人。
沈清晏連着發了兩日的熱,第三日終于退了下去。小婉伺候着她服了藥,又取來披風披在她肩頭。沈清晏随手拿了卷閑書翻了幾頁,道:“白鹭呢?”
這幾日自己燒得迷迷糊糊,如今想起來才發覺似乎好幾日都沒瞧見白鹭了。
小婉面露難色,躊躇少頃,道:“白鹭姑娘,許是與十一護衛吵架了。”她走得略近了一些,随後道:“那日在縣主屋外,婢子瞧着十一護衛跟在白鹭姑娘身後一道走。”
“第二日,白鹭姑娘就開始閉門不出了。”
“不應該呀?”沈清晏心中起疑,以往十一即便再惹白鹭生氣,白鹭也是立時發作,過後便好的。就以十一這等直愣愣的性子,翻天了不也不過就是聽不懂人話罷了。
“你幫我梳妝吧,我去看看。”
“縣主才剛剛退了熱,此時外間融雪,正是最冷的時節,縣主還是莫要出去了。”
“梳妝。”
不待小婉繼續開口,沈清晏已經掀了錦被自去衣櫥内取衣物了。小婉見狀,便也隻得在旁伺候她梳妝。
待她一切準備妥當,小婉這才扶着沈清晏一道去白鹭的屋子裡尋她。
“白鹭姐姐,縣主來了。”小婉輕輕叩了叩門,屋内卻是寂靜一片,半點聲響也沒有。
“白鹭,是我。”沈清晏亦出言輕喚,“白鹭?”她喚了幾聲,心覺不妥,這才推門入内。
内裡空無一人。
“十一,十一!”沈清晏走出屋子,朝着十一的屋子走去。“十一!”
沈清晏邊走邊叫着,未幾,十一就從旁竄了出來。
“白鹭呢?”
此時正當融雪之際,檐上積雪在日光的照耀下落下一滴又滴。十一擡手,下意識就替她擋下了滴落下來的雪水。
“問你呢,白鹭去哪兒了?”沈清晏移開他的手,道:“十一,我知曉有些話你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你一直如此,白鹭就算脾氣再好,也是會心痛的。”
“你在京兆府牢時,白鹭急得團團轉。如今她不見了,你也當是去尋一尋她,對吧?”
十一點了點頭,“我聽姑娘的。”
“等等,”她叫住十一,随後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交給十一。“今日天冷,别讓白鹭凍着了。”
十一看着手上那件煙波色的鬥篷,那是如湖水般靜谧的顔色。
“十一?”
“我聽姑娘的。”
言罷,他不再停留,徑直離開了秦國公府。
十一離開秦國公府後,沒有漫無目的地找尋,他一路朝着永湖走去。此時融雪,永湖邊上遊人甚少,十一繞着永湖走了一圈,終是在一棵柳樹邊看到了白鹭。
時值隆冬,柳樹未有綠枝,光秃秃地在風中搖曳擺動。
白鹭倚靠着樹杆,懷裡是一包快要見底的粽子糖。
十一站在離她三、四步的地方,懷裡抱着沈清晏的披風,就這麼杵在那處一言不發。
白鹭又拿了顆粽子糖塞進嘴裡,含糊道:“我以為你不會來找我。”
十一答得誠懇:“姑娘讓我來的。”
白鹭的面上浮過一抹自嘲的笑,歎道:“你就不能騙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