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器監裴啟較餘下五監的大人,算是唯一一個能與秦國公府有些許交集之人了。裴啟的祖上一直長居越州,裴啟的阿娘與秦家稍微沾了點遠親。
雖是快出五服,但如今沈清晏将入東宮,秦國公府眼瞧着又要恢複到昔年惠帝在位時的風光了。這些旁的遠的,哪怕是轉了幾個彎的,隻要是能沾上一星半點親眷關系的人,自然都是要來排着隊在沈清晏這廟裡頭燒上一柱香的。
“舅公那頭如何說?”
小婉道:“國公爺說雖是快出五服,但到底祖上沾了親,裴家既來下帖,禮還是得備上一份的。若縣主不得空,不去也無妨。”
“這終歸是裴老夫人的壽宴,舅公既接了帖,我也合該去才是。”沈清晏将帖子擺到一旁,吩咐道:“你去庫房那頭着人備下禮箱,過幾日我便去裴府。”
裴家的壽宴日子挑得真不是時候。壽宴前幾日,日日都是豔陽高照,偏生到了壽宴當日,都城穹頂就跟破了個窟窿一般,大雨瓢潑。
裴家這壽宴依舊是男女分席。沈清晏自下車駕一路入内,衣裙上難免沾了些雨水,小婉提着衣物在裴家廂房内替她重新更衣梳妝之後,才由裴府下人引着去了正堂。
裴啟雖是軍器監之首,五監之一,但裴家向來都沒有同都城都身有爵位或皇族分支中人沾上親。加之,今日這一場大雨,好些關系略遠些的人戶都隻是派人送了禮箱,自己稱病不來了。
通個内院正堂掃下來,便隻有沈清晏這縣主身份最尊,她小小年歲,卻已是坐到了主位。
裴老夫人年歲與徐家老太太相近,可這堂中賀壽的景象卻截然不同。與前先衛國公府中的宴飲相比,今日裴家的這一場宴,真可用“小貓三兩隻”來形容。
“縣主先飲一盞姜茶祛祛寒。”裴夫人領着下人給廳中各家女眷都上了一盞姜茶,随後又親自遞了盞給沈清晏。“如此天氣,切不可讓寒氣沾了身。”
沈清晏飲罷一口,道:“裴夫人客氣了。”
裴家給秦國公府下帖子的時候,是當真沒有想到沈清晏會親至。故而,當她在前院下車之時,門房那頭就接了裴大人的吩咐,趕忙往内院遞了消息。
裴夫人初聞此事,心下也是慌了,隻得讓人趕緊備下姜茶暖爐,切不敢讓這位日後的太子妃寒了身子。
既然沈清晏來了,裴夫人自是要将自家的姑娘領到她跟前一一見禮的。
裴啟的正頭娘子是青州刺史的外甥女,她的父親隻是個微末小官,兄長如今也隻是在青州守着幾家鋪面。雖是遠嫁,但亦算是高嫁,畢竟她好歹算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太太了。
裴夫人孕有一子兩女,兒子自是要在外間與男賓同席。幼女不過八九歲,長女年方十六,正是要說人戶的好年紀。
裴夫人将自己的兩個親生女兒喚上前來,笑道:“還不快給縣主請安。”
裴家兩姐妹便依足禮數朝沈清晏行了禮。
“依着輩分,你們應當喚縣主一聲表姨祖母才是。”
聽聽,就這輩分,就知道這親遠到什麼地步了。
沈清晏笑得有些尴尬,她還沒弄個清楚明白,自己的輩分已經同裴老夫人一個階層了。“今日是裴老夫人的壽宴,無需這般多禮,你們都走近些。”
裴家兩個姑娘聽話都朝前又行進了幾步。
裴家的大姑娘容貌清秀,雖比不得蕭如月那般驚為天人,但亦是個出水芙蕖的可人。而裴家的二姑娘年歲尚小,身量還未長開,隻是一張小臉微圓,笑起來時兩個梨渦格外讨人歡喜。
沈清晏與這位裴家幼女還是挺有眼緣,拉着她的手,道:“你今年幾歲了?”
“回縣主,容娘今年八歲。”裴容娘不驚不怯,很是得體。
她既擔了這個表姑祖母的虛名,自也不好不給見面禮。待裴容娘回完話,她便将手上一串珍珠手串套到了裴容娘的手腕上。随後,她又随意撥了根金簪給了裴家大姑娘,這便是一碗水端平,兩個姑娘各自都得了禮。
“縣主的賜禮這般貴重,可把這兩個丫頭給高興壞了。”裴夫人臉上的笑是止都止不住,于女子而言,尊者賜禮,那賜的可不是物件,而是臉面。
裴老夫人也高興呐,說得好聽是祖上沾了親,可到底是快出五服的轉折親,秦家認不認都要另說,可何況沈清晏一個沈姓之人。
可如今這位縣主親自來了不說,還見面就給自己這兩個孫女一人一份禮。眼瞅着自己這大孫女就要說人家了,有今日這麼一出,自是于她的婚事有益。
“可惜了今兒這天公不作美,如若不然,還可以讓這兩個丫頭同縣主一道去園子裡走上一道。我家婆母最喜愛栽花,園中此時山茶開得最是瑰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