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臨要的不是沈清晏也不是蕭如月,他要的不是一個女人,他要的是蕭氏皇族内鬥。景帝跟他家的老爺子不同,景帝就兩個兒子。蕭恕身為嫡子,正位東宮,理所應當。
即便景帝身側就兩個兒子,但好在蕭氏皇族之内還是有旁的男子。就比如,蕭冼塵。
單看才幹與賢名,蕭冼塵并不輸給蕭恕,唯一的敗筆就是他非景帝親子。不過,好在他有一個并不滿足于現狀的阿娘。
自己入局有何趣味?隻有獨坐釣魚台,坐看一池魚兒為了一點魚食相互厮殺,這才是頂有趣的事情。
在經曆過方才的事,沈清晏又如何會乖乖聽話被裝進木箱裡頭?自然,她掙紮,就免不得要挨打。當鞭子抽得她幾近暈厥之後,那行人才将她與那具屍體一同裝進木箱之中。
然後,他們開始拿釘子,釘木闆。
粗長尖利的鐵釘一顆顆被釘進木箱之内。它們穿過木闆,破開那具屍體的皮肉,将箱子内的血腥氣息弄得愈發濃重。
她本能地想要逃,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全身的骨頭仿佛斷了一樣,稍稍一動,就疼得她喘不過氣。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箱子裡,她聽到釘釘子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就是釘子尖銳的頂端紮在她的身上。
原來,在死亡面前,為了掙紮求生,真的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也都是可以做的。
她要遠離那些釘子,就隻能将自己盡量往前傾,離那股血腥氣更近幾分。
明明伸手不見五指,她卻覺得那具屍體一直死死盯着自己,像是在問她索命。她閉上眼睛,雙手抓着那隻簪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體不要顫抖。
如果這根簪子也掉了,她就再也沒有能保護自己的武器了。
其實她想過死,隻要她把簪子對準自己,抑或是直接将頭砸到釘子上。
隻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這麼結束自己的生命。
死亡其實并不難,抹了脖子不過眨眼,人就能死了。
可是她為什麼要去死呢?
她若是死了,将她害到如此地步的人就會仰天長笑。她得活着,努力想辦法活着,活着出去,才能讓加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她伸手朝着身側摸索,在黑暗中分辨出沒有釘上釘子的地方。然後,開始用手中僅有的武器,一下又一下劃着内壁。
疼痛讓她根本沒有多大力氣,尖銳的釘子一下又一下劃過她的手背,她不知道自己要劃多久才能出去,卻也隻能這麼做。
她要活着,就必須撐下去。
周圍寂靜一片,除了她劃箱子所發生出來的聲音,再也沒有旁的。
她摸到脖頸間蕭恕送的那隻玉哨,她将這玉哨咬住,一聲又一聲地吹着,希望這哨子的聲音能讓來尋她的人能早些發現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過了多久,身體的疼痛已經讓她覺得有些麻木了,好像死亡離她并不遙遠了。
然後,她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沈清晏停了下來,她小心翼翼抽回手,繼續保持着雙手抓着簪子的姿勢。她不知道來的人會是誰,但她決定,隻要箱子被打開,她就一定要先發制人。
而她也确實這麼做了,在箱子被打開的一瞬間,她便用盡僅有的力氣朝着上方刺過去。
“雩娘。”蕭恕捉住她的手,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那把怒火燒得更盛。“快拆了箱子,快!”
饒是見慣了生死場面的風逐,在看到眼前這景象時,也不免倒吸一口涼氣。整個木箱子都被釘了釘子,那些釘子密密麻麻就像刺猬一樣,把她緊緊圍住。而在她面前,還擺了一具屍體。
她身上的衣服染着血,深深淺淺的分布着,有已經幹涸變深的,也有剛剛沾染上的鮮血。原本華貴的衣裙已經破敗不堪,她高舉着的手上全是血迹,而手背處正在往外滲着血。
等風逐他們将木箱拆開,蕭恕才将沈清晏抱起來,懷裡的人未有隻言片語,隻是身子不停顫抖着。她眉頭深鎖,緊緊地閉着自己的眼睛,連一聲痛,都不曾喊過。
蕭恕抱着她回到自己的船上,小婉已經在旁候了多時,一見沈清晏此等模樣心中亦是一驚。蕭恕将她放到床榻之上,隻是無論他怎麼喚着她的名字,她都沒有回答,隻是一直顫着身子。
“殿下,您還是先出去吧,讓奴婢先伺候縣主梳洗更衣。”
蕭恕看向沈清晏,稍一躊躇,随後離開。
他從來沒有見過沈清晏這麼害怕,哪怕昔年永安寺之時,她都很快平複了心境。他不知道她經曆了哪些事,也不打算追問她。但他知道,設計這一切的那個人,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殿下,那艘船上隻留下了五六個船工。據他們所說,是一行打扮華貴的人包了他們的船,讓他們駛去晖州。”風逐小心回禀,就方才那個模樣,要是換作白鹭,他也得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