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左右思量之下,隻能借着銀月簪上那些獨特的花紋印記來做掩蓋。
若是十一之事叫景帝發覺,希望他能瞧在明德皇後的面上,當做是明德皇後另行的安排,暫且放過。
若是十一之事叫蕭恕知曉,也希望他能畏懼自己生母,放過十一。
她的鼻息間滿是血腥之氣,不覺間淚已盈眶,一顆顆滴落在他肩頭。
十一松開手,瞧見沈清晏垂淚模樣隻當是她在害怕,這便擡手去替她拭淚。“姑娘别怕,真的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你滿頭都是汗。”她哭着抽泣,壓根停不下來。
“熱的,不是疼的。”十一瞧她哭得更兇,當即慌了手腳,擡手就将自己額間的汗水擦去。
沈清晏叫他逗笑出聲,自擡手拭了淚,這便行至一旁去取了藥箱來給他上藥。十一撿起那隻掉在地上的銀月簪,用衣袖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染血的簪子。
待她替十一上好藥,這才行至妝台上整理自己的妝容。再三确認并無不妥之處後,沈清晏方叫十一打開屋門。
“殿下,咱們回宮吧。”
沈清晏回到東宮之後一切如常,每日裡與徐家老太太一道烹茶繡花,好像并無異常。
沒過幾日,逆王一案的餘孽便都處置了。
沈清晏自倚在窗邊軟榻之上,瞧着院中的雪景發愣。蕭恕行過去,伸手替她攏了攏衣襟,道:“在想什麼?”
“時移事易,我在想,林家雖有罪,但也隻是林老大人一人之過。林承載學識不凡,林暮雪入得教坊,也實屬可惜。”
一人之罪,舉家連坐。
“無妨,等再過幾個月,你生産之後,父皇必是會以此大赦天下。如此,我再去替她們求個恩典便是了。”
沈清晏自點了頭,起身拿了一塊玉露燕窩糕來吃。蕭恕伸手替她拭去嘴角的糕點碎,道:“還從未見過你吃這麼多甜食。”
“都說了,是小家夥喜歡吃。”沈清晏撫了撫微微隆起的小腹,“不過我近來确實太能吃了,從前我都吃不了這麼多。”
話畢,她又取了一塊來吃。
“你放心,咱們的孩子定不會跟先太子的遺腹子那般,身上長塊柳葉紅胎記。”
聽得蕭恕提及胎記一事,沈清晏心下一慌,立時道:“呸呸呸,殿下莫要說胡話!仔細叫孩子聽了去,真就如你……”話未出口,沈清晏便閉上了嘴直瞪着蕭恕。
“好好好,我的錯。”蕭恕不再言語,自與沈清晏坐在一處,擁着她一道臨窗看着雪景。
誰都沒有發覺,十一立在窗外,看着滿院紛飛的玉塵不知悲喜幾何。
原來,他從來就沒有差過出身。
他隻是,差了時機。
是夜,十一半解了衣衫,看着自己肩頭已然結痂了的傷口。在那傷口邊緣,依舊能看到一點紅色的胎記。
沈清晏曾說,他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不曾想竟是一語成谶。
他身為先太子的遺腹子,卻無人發覺他能與先太子沾上幹系。
其實自己的這個身份于沈清晏而言是把利刃,一把能傷着她的兵刃。蕭恕此時确實與她夫妻情深,可是經年過後,若是她當真威脅到了蕭氏皇族的利益,蕭恕還會容她嗎?
十一不确認。
可若蕭恕不想容她了,自己這個身份就是最好的一個引子,一個叫沈清晏萬劫不複的把柄。
“姑娘,我不會讓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