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進來吧。”
許陽秋一邊說,一邊帶他繞過門口的屏風。
葉一把鞋子脫在了玄關處,把髒兮兮的手藏在身後,低着頭跟她走了進去。
整間屋子很大,客廳寬敞明亮,是那種簡約的北歐風。
許陽秋輕手輕腳地走進客廳,擡手把抹茶味的蛋糕放在桌上。
葉一默默跟在許陽秋身邊。
卧室内突然傳來一個無比溫柔的女聲:“陽陽啊,你回來了?”
許陽秋揚聲道:“嗯,我回來了。媽,你醒了就出來吃蛋糕吧。”
接着她壓低聲音對葉一說道:“我媽這裡離不開人,你坐在餐桌這裡等我一會兒。”
葉一盯着她家白色的餐桌椅,上面還有一些皮質和布藝的裝飾,看起來就很不耐髒,也很難清理。
“我先去洗個手吧。”
許陽秋看一眼他的手,淺笑着給他指了個路:“好主意。洗手間在那邊,洗手液機在左手邊,是感應的,你把手放在下面就行。紙巾盒在右手邊。”
許陽秋跟他說得很詳細,防止他因找不到而感到尴尬。
等葉一洗完手出來,許媽媽已經坐在餐桌旁邊了,她也有一雙美麗的丹鳳眼。
許媽媽邊拆蛋糕邊笑得很溫柔:“我忘記了我生日,是今天啊。蛋糕好看。”
許陽秋也跟着笑了起來,溫柔的樣子跟許媽媽很像。
許媽媽注意到了葉一,看着他的目光有些飄忽,仿佛越過他看向了另一個次元。
她柔聲問道:“陽陽,怎麼帶同學回家啦?今天要跟同學開派對嗎?”
許陽秋愣了一下才回答:“對呀。”
媽媽顯然已經忘記了剛才關于“生日”的對話。
許媽媽突然站起身向屋裡走去:“那你們好好玩,媽媽不幹擾你們啦。”
走了幾步,又想起來什麼似的說道:“桌上是媽媽給你們買的蛋糕和零食,冰箱裡還有你最喜歡的水蜜桃,記得拿出來跟同學一起吃哦。”
這會兒媽媽的記憶徹底混亂了,憑空出現了“她買蛋糕”這件事。
許陽秋已經習慣了媽媽思維的混亂,沒有阻攔她,更沒有強行糾正。
糾正的效果往往不好,也會影響媽媽的好心情。
葉一全程安靜地跟着她,這時,電梯忽然“叮”了一聲。
一位穿着淺粉色套裝的阿姨在玄關熟練地從包裡掏出一次性拖鞋換上,又掏出手套、發網和口罩戴好,才從玄關往屋内走。
阿姨恭敬道:“許總,我來交班了。”
“嗯。”許陽秋把被媽媽拆開的蛋糕重新蓋上,“她在卧室,今天狀态還不錯,你不用一直跟着她,她可能會煩。”
阿姨點頭應下。
許陽秋拎着蛋糕繞過中島走進開放式廚房時,葉一依然緊緊跟着她。
許陽秋察覺到他的跟随,莫名覺得他像一隻随行的大狗狗。
媽媽說“水蜜桃”在冰箱裡,許陽秋通常會憑借冰箱裡的東西判斷媽媽今天的狀态。
打開冰箱,她發現裡面擺着一盒新鮮誘人的水蜜桃,每一顆都很大很飽滿,看起來就很好吃。
許陽秋心情很好,輕聲笑道:“今天很棒,還真的是水蜜桃。”
葉一問道:“不是水蜜桃,還能是什麼?”
許陽秋把抹茶蛋糕放進了冰箱裡,擡手關上了冰箱門:“下去說。”
她招招手示意葉一繼續跟着她,帶着他搭小電梯下樓。她就住在媽媽樓下,兩層被她專門打通,方便照顧媽媽。
這間屋子主色調是藍灰色,更加低調典雅。
“我媽是名阿茲海默患者。”許陽秋先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這個病會導緻認知障礙,她有時候會往冰箱裡塞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葉一沒出聲。
“說說吧,因為什麼打架?又為什麼突然跑過來?”許陽秋像個詢問叛逆學生的老師。
葉一閉着嘴巴,不肯回答。
許陽秋沒有追問,決定先幫他擦藥,他嘴角有幹涸的血痂,看着有些駭人。
許陽秋從茶幾下掏出一個藥箱,擡手拍了拍沙發:“坐這兒。”
葉一不情不願地坐在沙發上,離她很遠,她伸長胳膊才能勉強夠到他。
“過來點兒。”許陽秋拉着他的小臂把他拽過來,“你這麼高的個子,我還能再揍你一頓嗎?”
葉一被她一拽,大腿幾乎挨着她的大腿,于是他下意識地向後退開一點。
退完又僵着脖子湊回來一點。
許陽秋沒理會他别扭的小動作,整張臉靠近他臉上的傷口,拿着碘伏棒給他擦去血迹。
她眼睛的形狀很好看,瞳孔是很淡的琥珀色,認真盯着誰看的時候,總給人一種被看透但也被愛着的錯覺。
葉一沒敢對上這樣的目光,任由這目光聚焦于他臉頰的傷口。
幸好傷口藏不了秘密。
“痛嗎?”許陽秋在他的傷口上輕輕吹氣,碘酒蒸發有種涼涼的感覺。